重症肌无力

首页 » 常识 » 灌水 » 王稼骏六十度的困扰下
TUhjnbcbe - 2020/6/4 17:34:00

六十度的热水才能洗净我手上的鲜血,哪怕我已经把手掌搓得起皮,温度不够的话,我依然无法忍受。只有水温达到了皮肤的临界点,我才觉得可以洗净双手,哪怕只低了一度,尸体身上令我作呕的血迹、气味和皮屑,就有可能会留在我的身上,挥散不去。

05

凶手的来信落款只有一个字:谭。

不清楚这个字的用意何在。是他的姓吗?谨言慎行的他怎么会把自己真实的姓告诉我呢?先不管这些,我暂且就称他叫老谭吧。

桐城市丰永街98号室。

连环奸杀案凶手落网,这么大的事件在互联网上早就炸开了锅,沈大海的家庭住址很快就被人肉搜索了出来。因为沈大海包干这一片地区的快递,所以住的离我并不算太远,这一点上面也符合凶手的特征。

我还没走出多久,远远就能看见警察拉起的警戒线,以及沈大海家门窗上的封条。

没准附近还有几个警察蹲守着呢。

我穿着雨衣,夹紧装着凶器的包,迂回徘徊在沈大海的住所周围。在大雨的掩护下,我才不至于太过招人注意。

他的住所是位于街角的一栋三层居民小楼,沈大海住在一楼,黑心的房东将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分隔成了好几个更小的房间,分租给外地的租客,比如沈大海这样的人。因为一楼贴近马路,所以很多租客破墙开门,把原本只能居住的房间改建成了沿街店铺,沈大海的房间就挤在这些店铺之间。

绕了一圈,除了穿过店铺,在店主们眼皮底下撕开封条,没有别的方法进入沈大海的房间了,我根本没有机会将凶器放进沈大海的房间里。

况且警察肯定已经彻底搜查过了房间,这时候突兀地冒出来一个关键性证据,傻子也知道是栽赃嫁祸。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让警察有了怀疑真凶另有其人的理由。

必须改变策略,我注意到在沈大海住所的马路对面,呈射线的两条马路夹角之间,有一片街心绿化带。绿化带上的草坪被为了抄近道的路人踩得坑坑洼洼,供人休憩的木制长椅也被流浪汉长期占据,肮脏的座椅也没人愿意去做。唯有矗立在草坪中心的一座雕像,还有几分生机。

这是一件十分抽象的雕塑作品,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环交错环绕,形成了三口之家牵手出行的构图,象征着家庭的圆满。风吹雨淋之下,铁质的圆环几乎快锈断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草地上穿过圆环恰巧对着沈大海房间的窗户。

灵光一现,我想到通常高明的罪犯都不会把重要的证物随身携带,必定会藏匿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隐蔽地方。如果我是沈大海,把凶器埋在这座雕塑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仅每天可以从窗口留意这片草地,而且就算警察展开搜查,也想不到凶器会藏在这样一个地方。

我踩了踩脚下的烂泥,在雕塑下面找了一块相对松软的土,用戴着手套的手刨出了一个不深的小坑,将包里的凶器埋了进去,拍实了坑上的土后,想找样东西做个记号,可周围找不到可以做标记的东西,我随手拿出了一张纸币,用石头压在了坑上面。雨水很快在坑的四周形成了水洼,纸币也浸泡在了水中,相信雨后会有人会发现它的。

我将沾满烂泥的双手藏进雨衣里,站起蹲酸的腿,以雕塑为掩护,观察周围有没有注意到我的人。好在大雨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们又回归了一个个小个体。撑伞低头赶路的行人、愁眉苦脸的店主、抢修下水道的工人,哪怕抬头可见,也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举动。

摆在我面前还有最后一个难题,怎么让警察找到我埋下的那把刀。

刀?为什么我埋的是刀而不是剪刀?

没错,我正是用这把小刀,刺死了戴莺。

戴莺是连环奸杀案中第三名被害人,她被我一刀毙命后,脱掉衣服伪装成为遭到杀人恶魔奸杀的样子。所以第三起案件有许多不同之处,被害人的尸体没有被刺得满目疮痍,对着已经死掉的人我下不了手,就和对着守雄的尸体时一样。因为之前没有公布案件细节,我以为奸杀案的被害人都是被脱光衣服后性侵,但实际上,所有报告上,对于被害人陈尸的描写都是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裤子被扒至脚踝处,所以先前四起案件之中只有戴莺的尸体是赤身裸体的。

然而让警察将这起案件归为连环奸杀案的证据,是那只遗留在现场,上面带着第二起被害人的血手套。

那只手套是我捡到的。

记得很清楚,3月16日晚上,我听见后巷有动静,走到窗边一看,一个男人正打开垃圾筒盖子往里面扔着什么。这条小巷平时很少有人走,更别提晚上走到这里来扔垃圾了。那个男人被一种阴森的气质所笼罩,由于是俯视的视角,加上他穿的又是黑色的外套,我猜不准他的身高。男人的脸埋在阴影之中,他扔完东西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点起了一根烟,火光映衬出他棱角分明的半张脸,很快又隐没入黑暗之中。我想看个仔细,脸几乎贴到玻璃的时候,他猛然抬头看向我的窗户,我慌忙闪到窗帘后,过了大约一分钟,我才敢慢慢探出头去,男人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看见了我的脸,可我看见了他扔的东西上沾有红色的液体。

赶在次日回收垃圾的环卫车来之前,我去翻了后巷的垃圾筒,发现了带血的手套和沾着精液的纸巾。正是在这一刻,我酝酿出了杀害戴莺的计划,将这两件东西故意遗留在了现场。

而我正是发现戴莺尸体的那个室友,还编造了目击穿着雨披的男人背影的谎言。

从那之后,我总觉得洗不干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皮肤褶皱里总能闻到血的味道,我用肥皂、洗手液甚至带有腐蚀性的洗涤液,都去不掉这个味道。唯独滚烫的热水,能从我肌肤的纹理沁入,冲刷掉戴莺的血。家里里热水器的温度最高可以设置到六十度,这个水温大多数人都会烫得哇哇乱叫,而我洗起来却无比惬意。

所以当徐良叫出我真名的时候,我有点紧张,我杀死戴莺的那一晚,回想起来满是破绽。好在我拥有最强的一张王牌,警察是绝对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我快步离开绿化带,背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唤道:“姐姐,你的包!你的包掉了!”

我拉紧了雨衣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头也没回地回答道:“那是炸弹,快报警!”

小女孩不知所措地站在雕塑下,我的空包正放在埋凶器的土坑旁,相信赶来“拆弹”的警察一定会有所发现。

雨势渐渐小了,空气中还能依稀闻到雕塑的铁锈味,也许是刚刚不小心沾到手上的,明明戴了手套还是没用。

我又开始急切地找起热水龙头来了。

06

戴莺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闺蜜。可俗话说:防火防盗防闺蜜,我没想到她会和我的男朋友*混在一起。有一次我提早下班回来,发现男友和戴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原来男友总是借口在家等我下班,是为了和戴莺缠绵。我失去了理智,对着男友又踢又咬,男友自知理亏,招架着我的拳脚逃走了。戴莺满脸悔意地哭着跪在我面前,发誓说只是和他玩玩而已,并且立刻会和我的男友一刀两断。

我迈不过心里的坎,于是租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一个人搬了出来。搬家耽误了打工的时间,等我再去上班,被老板炒了鱿鱼,屋漏偏逢连夜雨,刚付了房租的我,手头变得更加紧巴巴了。

过了几天,我回到和戴莺的合租房取自己衣服,又一次撞见了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儿。

当晚,我捡到了那副血手套,杀意萌生。

整整计划了半个月,期间先前发生了两起奸杀案,于是我想到了伪装成系列奸杀案。身为女人,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伪装,没有人想得到女人会是奸杀案的凶手,这就是我的王牌。

我骗过了所有人,只有凶手知道,这起案件不是他干的。

可我也快让凶手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情况了。

老谭寄来的剪刀是他最大的败笔,那把剪刀的材质很高档,价格不菲。附近五家美发店里有两家规模很小,设备陈旧,应该不会买这么贵的剪刀。剩下的三家分别叫做“简发”、“飞思”“时光隧道”,按照距离家的远近,我依次明察暗访起来。

“简发”店里的美发师阴盛阳衰,只有两个男的,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凶手不在这家店里。那两个男美发师,一个染了满头金发,一个染了满头红发,店门口的广告牌是半年前拍的,他们俩的造型和广告牌上一模一样。如果顶着这样的脑袋去作案,没有目击证人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距离“简发”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地点——“时光隧道”。它占据着非常有利的地理位置,处在人流密集的转角,透过落地的透明玻璃橱窗,可以看见每一位在为客人修剪头发的美发师。

我巡视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其中一个美发师引起了我的注意。他长相平凡无奇,不太容易惹人眼球,身高不足一米七,体形消瘦,所以他才需要将被害人割喉,降低制服被害人的难度。他手法利落,手里的剪刀上下飞舞,一簇簇头发落在客人白色的围兜上,肌肤毫发无损。如果用剪刀当凶器,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加快准狠了。

脑子飞快地转着,腿脚却不知不觉带我走进了“时光隧道”。一位迎宾小姐热情地朝我走了过来,拿着衣架准备替我挂起外套:

“小姐,您是洗头还是理发?”

“哦。我……”本就没打算进来的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由自主朝靠窗的那个矮小的美发师看了一眼。

迎宾小姐误会了我的意图,对我说道:“许岩是您的预约美发师吧。您稍等,他很快就可以为您服务了。”

原来他叫许岩,我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为客人解开围兜,用刷子清理着脖颈处的碎发。

“不不不。我是第一次来,我不认识许岩。”我赶忙推托。

“既然第一次来,就更要让许岩为您服务了。”迎宾小姐几乎是扒下了我的外套,推着我走向了许岩,边走边向我介绍,“许岩可是我们店里最忙的美发师,找他的客人多得数不过来,他几乎年中无休。”

“是吗?”

“当然,不信你看预约板。”

在正对大门的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打着格子,黑色的记号笔标示着当日客人预约的时间和美发师。正如迎宾小姐所说,许岩的名字是出现最多的。

这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核对表,只要看看之前发生案件的日子,许岩是否在店里就知道了。

我问道:“你们店里这个预约板有存档吗?”

迎宾小姐摇摇头:“通常我们只接受当天预约,预约板到晚上闭店的时候就会全部擦干净。”

可惜,仅有能想到的证据也没有了。

我被按在了许岩的座位上,许岩正在门口和他的客人寒暄挥别,很快就要回来了,他会认出我来吗?当着店里这么多人的面,他应该不敢对我动手吧。

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如坐针毡。

迎宾小姐为我倒来一杯茶水。

“您有办过我们店里的会员卡吗?”

“没有。”我接过水杯。

“您需要办理一张吗?”迎宾小姐向我推销起充值性质的会员卡来。

许岩送别了客人,客套的笑容转瞬即逝,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信步朝我走来,插在他胸前口袋里的剪刀,闪着寒光,和我收到的那把剪刀是同一个款式。

“我考虑办一张卡试试。”我端着水杯起身离开了座位,跟着迎宾小姐到前台填写数据。

与许岩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假装喝水挡住了半张脸,他似乎也没留意到我。他身上擦了香水,经过时身后留下浓烈的气味。

我胡乱填写着自己的个人资料,忽然想到一点。

“刚才你说,会员卡可以查询消费记录对吗?”

“是的。您可以在前台查询您每笔消费的情况。”

“包括哪名美发师为我服务也能查到吗?”

“没错。因为美发师也是按照客人的消费金额提成,所以这个一定会有记录。”

太好了!我在心里欢呼起来。

我找凶手并不是为了将他绳之以法,而是为了保全我自身的安危,只有两个人处在对等的条件下,互相掣肘,才会互相保守秘密。

“你刚才说许岩是店里最忙的美发师,我可以看看他之前几个月的预约吗?”理由有点牵强,我又补充道,“如果真的很多客人预约,我也希望请他做我的私人美发师。”

“没问题。”迎宾小姐滑动鼠标,轻点了几下,许岩大半年的业绩记录就显示在了计算机屏幕上。

我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开始滚动鼠标滑轮翻阅。来到三月的记录,第一和第二起案件的案发时间,也就是3月16日和3月25日,从下午到晚上,许岩都有预约,而且不止一个客人,两位客人之间的间歇时间,也不够他外出犯案。

略感灰心,瞬间就失去了和迎宾小姐纠缠下去的理由。我冷酷地拒绝了办理会员卡的推销,借故有急事要离开。

走出店外,隔着玻璃看见许岩正在细心清理椅子上的碎发,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专注于他下一位客人到来时的体验。

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位很棒的美发师吧!

只剩下最后一家“飞思”了。在一排老旧的房屋之中,以白色为主基调装修风格的“飞思”格外扎眼,门口旋转的霓虹灯下,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美发产品。相比之下,挨着“飞思”的文具店、牙医诊所就相形见拙了。

按照我的推理,凶手应该就在这家店里面。

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肚子也有点饿了,想到可能很快就要和凶手正面对决,我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选了一家西餐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店里客人不多,勤快的服务员为我送来菜单。这家店和戴莺一起来吃过两次,每次都是戴莺点餐,今天我一个人犹豫了半天也没选好主食,不好意思让服务员站着等太久,于是就先点了一杯热牛奶,余点时间再想想。

服务员在手里的本子上打了个勾,转身去倒牛奶了。

喝牛奶的习惯是从交往男友开始养成的,那时候,男友每天早晨都会给我准备一瓶牛奶,起初我的肠胃不适应早晨喝牛奶,一喝就会拉肚子,记得那个讨厌的警察徐良肠胃也有这样的问题。为了避免到处找厕所的尴尬,每次我都偷偷地把牛奶送给戴莺喝。

可能就因为如此,当我将她的尸体剥得精光,她的皮肤看起来依然白皙光洁,就像在牛奶中浸泡过一样,我也正是用牛奶瓶塞进了戴莺的身体,伪装出性侵犯的痕迹。餐厅玻璃窗上若隐若现映衬出我的脸,一张算不上漂亮的脸,浮肿的眼圈,涣散的目光,略高的颧骨显得面相有点凶,薄薄的嘴唇透出几分凉薄,粉红色的花饰和衬衣和我的肤色并不相称,没准我换上一身男装,让人更加舒服。

换作我是男人,在我和戴莺之间,也肯定会选择她。我一度觉得戴莺只是我的发泄物,就像孩子生气时砸坏的玩具,就像汽车抛锚时踢一脚轮胎,可付出一条生命的代价着实有些大。这些想法在我策划谋杀的十三天里,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直到我在现场布置完了一切,站在戴莺尸体旁边看她最后一眼,巨大的空虚感向我袭来,为什么戴莺会躺在这里,我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那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吗?

牛奶端了上来,冒着热气,看起来很舒服,像我洗手时的热水。

“苏湘宁小姐,您的牛奶。”

服务员变成了男人,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徐良?”我抬头看见了耳边精修细剪的鬓角,那排牙齿光彩夺目。

他还是上次见面时的那身西装,他朝我欠了欠身,在我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话要和你说,请你离开。”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抱歉,今天你不得不和我聊一会儿了。”徐良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纸,铺平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蝇头小楷的字体看着眼花,只有“逮捕令”三个大字我看得真切。

“有证据了?”我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反倒释然了。

“嗯。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你的脚印。”

不可能!当天我带了好几层厚厚的鞋套,手套和头套也都装备齐全,我没有刻意去打扫现场,因为本身那房子就是我和戴莺合租的。在我杀人之前的痕迹,根本够不上定罪的证据。可是看徐良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证据拿到了逮捕令。

“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是一个女人,这样公布案情不怕被公众嘲笑吗?”我依然握有我的王牌。

“不,我想是你搞错了。逮捕你并不是因为之前四起连环奸杀案,而是你涉嫌谋杀了前几天那名残疾女青年——守雄。”

我愣了一下,发现他搞错了案件,冤枉了我。

“我没有杀她!”我勃然大怒。

“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在她门口走廊的墙上找到了一枚你清晰的脚印。”徐良看了一眼我脚上的皮鞋,“应该就是你现在穿的这双。”

我想起来,敲门时掉落到鞋子上的粉末,我在清理皮鞋时一只脚踩在了墙上,脚印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虽然我在现场伪造出许多快递员的痕迹,可忘记销毁屋子外重要证据了。

“这也只能证明我去过那里,没法证明人是我杀的。”

“你再想想为什么守雄的尸体会是赤裸的呢?”徐良露齿一笑,右边脸上立刻凹陷下去两个甜甜的酒窝。

看来徐良已经知道了一切,就差我自己的口供了。被冤枉的感觉不好,我此时能理解同样被冤枉的快递员沈大海的心情了,纵使百口莫辩,踏入罪恶的泥潭就难以自拔。

六十度的热水才能洗净我手上的鲜血,哪怕我已经把手掌搓得起皮,温度不够的话,我依然无法忍受。只有水温达到了皮肤的临界点,我才觉得可以洗净双手,哪怕只低了一度,尸体身上令我作呕的血迹、气味和皮屑,就有可能会留在我的身上,挥散不去。

这种心理上难以跨越的障碍,一直困扰着我。而在守雄家里发生的一个意外,几乎将我推上绝路。

我拧开龙头流出一截水之后,就再也没有水了。我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弄湿我的手,就停水了。

我举着沾满了血的手,束手无策。检查了水阀,确实是打开的状态,我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但我总不能就这样下楼,虽然公寓楼开电梯的工作人员视力不佳,但近在咫尺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找遍了守雄家所有的衣柜,也没有找到手套之类的东西。我这才想起,残疾的守雄没有戴手套的必要。

在现场呆的时间越长,风险也越大,我必须快速离开了。看着守雄的尸体,我闪现出一个绝妙的注意。守雄脚上穿着五指的黑色丝袜,我把它们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手上,弄成了长袖手套的样子。为了不让警察猜到我脱掉丝袜的用意,索性把守雄的衣服都脱光,反正这是连环奸杀案的凶手干的。

黑丝袜有效地帮我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在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了电梯门口张贴的停水通知,今天是这座公寓楼清洗楼顶水箱的日子,所以停水四个小时。

直到回到家里,我才得以彻底清洗干净手上的血迹,那双丝袜也被我放在洗手盆里烧成灰,冲进了下水道里。

徐良告诉我,他在看见停水通知的时候,就想到了凶手没有办法用水来清洗的问题。没有实施性侵却脱光了被害人衣服,显然是发生了意外的状况,结合尸体腿上丝袜的勒痕,徐良询问了电梯里的工作人员,证实有长袖手套的人出入过,由此特征锁定了嫌疑人是女性。

“一定是守雄掌握了你的重要证据吧。”徐良问我。

“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她说她有了决定性的证据,听起来她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伪造现场?”

徐良问住了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是为了将让沈大海成为连环奸杀案的凶手,将我杀人的案件也扣在他头上。

“我只是为了钱,让案件看起来和我推理的一样,这样杂志就会多发表我的稿件,多赚点稿费。”

“那么你有拿到关键性的证据吗?”

“没有。被凶手抢先了一步。”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涉及到我的秘密,其他事情我对徐良都毫无保留。

“你想过没有,也许守雄根本就没有证据。”

我不赞同徐良的观点:“那凶手为什么还要杀了她?也许她自己就是证据。凶手一定也会看《大推理家》栏目,守雄从栏目中筛选出了两位怀疑的对象,其中就包括了我和凶手,于是她虚张声势地向我们两个人都发布了有重要证据的讯息,如此一来,在见面的时候,真正的凶手就会露出正面目了。守雄与凶手相约见面的时间可能比我提早一个小时,结果被凶手灭口了。势单的守雄不可能不做任何防范措施就和凶手见面,但你们警察似乎还没有找到证据。”

“防范措施?会是什么?”

“她有一个同伴。”我推测道,“守雄先将重要的证物放在了同伴那里,告诉同伴如果自己出事,就将证物交给警察。守雄在被凶手逼问的时候惨遭杀害,但应该没有拿到证物,我刚现场的时候凶手逃得很匆忙。”

似乎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徐良点点头。

这是博取徐良的最佳时机,我告诉了他,凶手给我寄了剪刀的事情,并且按照我眼下的推理,真凶就在“飞思”美发店里。

徐良起身整了整衣服,端起我面前已经变凉的牛奶,对我说:“具体的调查,我们还是回警察局里再细谈吧。”

窗外,路边的警车上,下来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徐良迎面朝他们走去。

我想他们是来逮捕我的吧。

还没吃饭的缘故,胃开始痉挛,我捂着肚子伏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两位警察来到我的面前,依程序向我出示了证件。

“苏湘宁小姐,有关您在《大推理家》上发表的推理,我们有些地方想要请教您。”警察恭敬地说道。

我疑惑道:“你们不逮捕我了吗?”

“逮捕你?为什么?”警察表情困惑。

不对!事情似乎有点奇怪了。

“你们有个同事叫徐良吗?”

“徐良?”两个警察互相交流了一下,问,“是我们辖区的吗?”

“应该是吧。负责连环奸杀案的侦办工作。”

“不可能,这案子由我们两个负责,况且据我所知,我们同事里也没有叫徐良的。”

“妈的。”我咬牙骂道。我冲出餐厅,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早已没有了徐良的踪影,我向街尾跑去,转过拐角,萧瑟的小路上只有“飞思”美发店的霓虹灯在旋转,空无一人。

我的推理错得彻底,凶手不是什么美发师或者快递员,他伪装成警察,这是最让被害人放心的身份,所以才可以骗开被害人的门。徐良的外表也容易使人放下警惕,就比如我,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徐良的身份。

徐良对我进行的审讯,所有事情都是从电视上得知的,没准还胡诌乱编了一些。守雄门外走廊上的脚印,可能是他当时在现场听见我敲门的动静后,推理得出的结论。

既然徐良并没有拿到守雄留下的重要证据,那么证据在哪里呢?

刚才徐良在听见我提到那把剪刀后,立刻中断了我们的对话,很明显先前他并不知道剪刀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剪刀是守雄的同伴寄给我的。

重要的证据并不是这把剪刀,而是守雄和她的同伴。她们目击了凶手的样子,行凶时,徐良很可能穿着警服伪装成警察。于是守雄不敢报警,从案件一些细节中可以感觉到凶手也看《大推理家》杂志,守雄遂通过在《大推理家》上寻找真凶,成功试探引出了凶手。守雄很可能想要敲诈凶手,于是让她的同伴做掩护,结果却被灭口。

守雄被杀后,误以为凶手是警察的同伴不敢报警,想到求助同样热衷此案的我。依照原来的通信方式,给我寄来了剪刀,剪刀上的血是假的,只是为了增加效果。这把剪刀并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守雄同伴让我找到她的线索。

我要找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一位姓谭的美发师,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

我的头就像要炸了,以前两家美发店里都没有姓谭的工作人员,她应该就在“飞思”美发店里。顾不得身后赶来的两位警察,我飞奔向“飞思”美发店,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泛起的胃液直逼喉咙口,酸苦的味道让我直打恶心。

“你们这里姓谭的美发师在吗?”我推开“飞思”笨重的玻璃门就问。

“她刚刚跟一位警察走了。”不明就里的迎宾小姐被我的样子吓住了。

“那个……那个警察是不是笑起来右边脸上有……有两个酒窝?”刚才跑的这一小段路,怎么会这么喘呢?

“没错……”迎宾小姐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飘渺。

我还想追问下去,可舌头不听使唤了。

整个人仿佛浮了起来,我看见两位警察也推门冲进了“飞思”,所有人在我面前剧烈摇晃起来。突然间,整个世界转了九十度,我的脑袋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刚才喝下的那口牛奶呕了出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残存的意识告诉我,那杯牛奶被下药了。

眼皮被抽去最后一丝力量,耷了下来。

世界一片黑暗。

07

蔚蓝天空不见一丝浮絮,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脸,和煦的阳光暖暖铺下来,久违的一个慵懒午后时光。

我的额头还缠着纱布,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引起脑震荡后遗症,总觉得自己平衡感不如以前了。

连环奸杀案的案情出现了新情况,警察接到一通匿名电话,来电者详细讲述了奸杀案的细节,然而这些细节只有凶手才可能知道,来电者提醒警察抓错了人,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

经过反复调查取证,被捕的嫌疑人沈大海的不在场证明被找到,无罪释放。桐城连环奸杀案的真凶依然逍遥法外,尚未伏法。

我不明白徐良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来解救沈大海。

后来,我又去“飞思”找过姓谭的美发师。

她叫谭薇,是“飞思”美发店里资质最浅的美发师。我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谭薇披着一件白大褂,略显笨拙地为一个顾客染发,我在想徐良为什么没有将她也灭口。

替顾客套上蒸汽机盖,谭薇擦着手掌上的染发膏问我:“您找我有事吗?”

我开门见山:“那个徐良是凶手,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报警?”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说什么,美发店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谭薇在装胡涂,她很明显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周围的同事听见。

“那个男人杀死了很多人,也包括你的朋友守雄。”

“如果你不弄头发,就赶快离开这里吧。”谭薇愠怒道。

她晃动的眼神中,我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我知道是你寄了那把剪刀给我,希望我可以找到你,但我现在找到你了,你却什么都不肯说!”我央求道,“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谭薇动摇了,她咂了咂嘴唇,欲言又止。

我再度恳求。

她掀开白大褂的下摆,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色的钥匙,随后报了一个门牌号码给我,这个地址就和“飞思”之间只隔了一户人家。

染发顾客头上的蒸汽机没水了,闪起红色的指示灯。

谭薇冷冷地对我说:“你去过这个地方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他不杀你?”这是我最后的问题。

“和你一样。”谭薇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也是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她赶着去料理满头是汗的顾客,撇下了手拿钥匙的我。

谭薇给我的钥匙,是“飞思“隔壁一家牙医诊所的,它们之间只隔了一间文具店,文具店门口摆着落地招牌,上面写着“打印复印”的字样,想必守雄和谭薇就是在这家店里给我打印回信的。

再走过去几步,就是牙医诊所的大门了。钥匙插入卷帘门的锁孔,顺利打开了锁。我把卷帘门拉到足够我通过的高度,就钻了进去。

这家诊所不大,接待室大约十平方米左右,屋子里弥漫着诊所特有的气味,显然诊所歇业有段时间,瓷盘上摆放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工具,手套和手术刀也一应俱全。专供病人躺下治疗牙疾的躺椅,蒙上了薄薄一层灰。我想象着牙医握着手术刀,刀下是病人毫无防备的脖子,会不会产生刺下去的冲动呢?

墙壁上悬挂着这个诊所主治医生的行程表,在今年的四月到九月之间,他前往日本参加了学习和研讨的课程,那段时间正是命案中断的日子。行程表的上面,张贴着他通过课程考核后颁发的证书,证书上印着学员的照片,一个男人微笑面对镜头,他右侧脸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身为牙医,他的牙齿这么好也不足为奇了。

那些被害人也许都在这里治疗过牙齿,这样的私人诊所并不会留下什么医疗记录,难怪警察找不到被害人之间的关联。我总觉得切下尸体部分并带走这样的事情,不是学医出生的人难以办到。

穿过接待室往里,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仅仅是用了门帘分隔。墙上钉着一层隔板上,上面摞着近半年以来每一期的《诡计》杂志,在杂志的旁边,摆了六七个广口瓶,整齐地排成一排。浑浊的液体里浸泡着某种物质,我凑近观察着它们。有假牙、也有真牙、有动物的尸体、可惜没有发现人体组织和碎片。

地上的角落里放有三个广口瓶,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它尚未干透的湿滑内壁,不久之前瓶子里一定装了什么,最近有人倒光了里面的东西。

和被害人预约上门治疗牙齿,就可以在对方毫无防备下割喉,几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被害人的血一滴都不会留在他的身上。奸尸后用洗洁精和洗发膏处理现场的方式,主要是为了除去现场所留下的气味,那种医生所特有的气味。也许从被害人身上切下的人体组织,可以帮助他的医学研究,也或许只是满足他的收藏怪癖。

当他听闻戴莺被杀一案的时候,就开始

1
查看完整版本: 王稼骏六十度的困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