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天要和那个小冤家见面,阿梅的心就“砰砰”地乱跳。俊俏的脸颊羞涩得如院子里那树火红的柿子一样。
屋子里炉火通红。座在炉子上的铝壶里的水“丝丝”地冒着热气,如同知道阿梅的心思一样。提醒着她快点儿洗澡呢,别错过与心上人见面的好事哟!阿梅起身封了炉火。拎着白铁大盆,到屋外舀了少半盆凉水,端回来放在炉火旁。把铝壶里的水掺到凉水里,边倒边用她嫩白的小手划拉着,试着水温。感觉烫手时,她才到门口,看了看插手,看门插好了没有,又跪到她一尘不染的床上,翘起她浑圆的肥臀,伸手把早已拉严实的窗帘又用手压了压,才放心地脱起了衣服。
阿梅是西原上的一枝花。她的美是一种丰腴的美,健壮的美。那红扑扑娇柔的脸庞,配着她那一头如瀑的及腰长发;那高挑的欣长的身材,丰满傲人的胸脯,再配以她那圆润上挑的肥臀。不知倾倒了多少与她年龄相仿的后生们。而她的勤劳,善良,干练,聪敏,更让同龄的小伙子们趋之若鹜。虽然家境不好,她只上到初中,就回家陪着父亲下地干活了。她家人丁不是很旺。从父辈起就是一脉单传。而到她这一辈儿,就只生了她与妹妹两个女娃。这让父亲常常望女兴叹呢!阿梅从小就被父亲当男孩使唤。父亲的心愿是让她招一个上门女婿,撑起家的大梁呢!在八十年代的农村里,但凡有点办法的人家,是羞于做上门女婿的。因此上,阿梅的婚事一拖再拖。虽说很多人都心仪姑娘的人品,相貌。但敢上门的,却是凤毛麟角。何况姑娘的眼光很高呢,也没有几个小伙子能让她芳心所动哟。
脱了上衣的阿梅,只留着裹着丰满胸脯的肉色文胸。她把白铁盆放在椅子上,解开她那粗长的发梢贴着浑圆臀部的长辫子。一头飘逸的长发,被她轻轻地托起来放在盆里。阿梅顺手拿起那小冤家为她买的“飘柔”洗发膏,细致地搓起了她的长发。心思也回到了心上人世博身上。
想起世博那小冤家,阿梅就忍俊不住地“扑嗤”笑出了声。正月十五本村演戏时,阿梅把她那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放在胸前,拉着小妹子小雅的手,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名角儿王秀兰的回戏《杀狗》。当阿梅无意地把辫子甩到背后时,不经意地听到了轻轻地“哎哟”声,她扭头一看,辫子搭在了身后的一个小伙子的肩膀上啦,少女的脸“腾”一下红到了脖颈上。幸亏有夜幕地遮掩,小伙子只看到阿梅那毛绒绒的丹凤眼,对着他羞涩地说了句:“对不起!”随即轻快地抽回了她那散发着少女独特发香的长辫子。台上的戏已进入高潮,而台下的阿梅却心不在焉了。以少女特有的敏感,她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这让她心神不宁,站立不安。她想扭头看,又不敢贸然回头。不看吧,又如坐针毡地难受。聪慧的姑娘心生一计,她把辫子轻轻地往后一甩,俏肩一拧,装作无意地侧头一看,“妈哟!”真是刚才的傻小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背看呢!并且看得连姑娘转过头瞧他时,都没回过神儿来。这是看哪门子戏哟!哼!阿梅的心里有一丝羞涩,一丝恐慌。她拉了一把小雅的手,轻轻的说道:“走!出去换个地方。”小妹子不知姐的心思,不情愿地嘟哝着:“好好的换啥哩么?”阿梅执意地拉着小雅,径直向身后的舞台外走去。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时,她感觉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了她的小手一下,随即好像一团纸塞到了她的手心里。阿梅心一颤,脸一红,头都不敢抬地快步拉着小雅的手,匆匆向家里走去。
洗完头发的阿梅,一丝不挂地坐在盆里。用雪白的毛巾打上香皂,擦拭着她那如凝脂般的肌肤。香皂也是那小冤家送的。看着自己嫩如莲藕般的手臂,她撩着水,双手交叉,在两个臂膀上轻轻的揉搓着。晶莹的水花,如珍珠般从她深深的乳沟里,滾落到她平直的小腹上。高耸的双乳,微微上翘着。两粒如紫葡萄般的乳头,傲然地镶嵌在她淡淡的乳晕上。以至于阿梅娇羞地都不敢直视。她一边用毛巾在圆润的肩膀上来回擦洗,一边想着那封热辣的情书。
疾步走到家的阿梅,把小雅送到母亲房间后,紧闭了她闺房的门。她把手里的信捂在胸前。这是少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她不敢看,她怕里面的话烫坏了她,她又想立刻打开,看看那傻小子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忐忑与不安,折磨者洁白无暇的阿梅。她压着“砰砰”乱跳的心,忍不住还是打开了那折叠精致的信件。
“你好,阿梅!”乖乖哟!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阿梅羞红了脸,偷偷地向下看去,“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你不知道为了打听到你的名字,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呀!你可能早忘了我是谁?我是你大姨家对门的世博。也是你大年初三开着三轮车,去你大姨家追往时,我帮你摇三轮车的小伙子。”一句话使阿梅突然想起了春节去大姨家走亲戚时,在大姨家门口,摇不着三轮车。门口一个小伙子帮着她一起发动了车子。“我叫世博,从与你一起用摇把儿摇着三轮车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你的及腰长发,喜欢你的勤快能干。一个女子娃,都能开三轮车,还有什么不会干得呢?别嫌我不自重,给你写了这封信。我只想追求我的幸福,我不愿与你擦肩而过!我爱你,与你无关!你若有意,我会善待你一生;你若无意权当我没写这封信。我豁出去让你骂一顿的勇气,趁你们村演戏时,我会特意等到你的。就为了这封信。请相信我的诚意。我等你,直到你出嫁时!”一口气看完信的阿梅,手捂着发烫的脸,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洗完澡的阿梅,坐在被窝里,拿出自己偷偷给小冤家做的两双鞋,还有鞋里的枣红色的两双鞋垫。这是姑娘用一个月的深情,一针一线纳成的。农村女孩子,心仪哪个小伙子啦,不敢表白,只会用心用情,把爱纳在鞋里面。用千针万线来表达女儿的绵绵情意。一想到明天小冤家将穿上自己为他纳的鞋,幸福的阿梅如花儿一样绽开了她灿烂的笑颜,也把女儿的心思带到了幸福的从前。
正月二十二,是阿梅家破土盖房的正日子。阿梅的父亲,为了招一个上门女婿,先要栽上一棵梧桐树呢!这就是为阿梅盖一座一明两暗,两头带封裹的三间两胯大上房。并且时髦地设计成前头是平台后头是木架。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还赶时兴。这是阿梅的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为盖房子,父亲把坡上栽了二十年的树全刨了,粗的做担子,中号的做懔条,细的做椽子,树枝做篸子。窗门料也是自家的木头解成的硬料与板子。木工师傅已经提前一周上工了。由于家里人少,父亲把房子包给了邻村的一个有名的大瓦工头。说好的早晚不管饭。中午为节约时间,在她家吃一顿饭。父亲与女儿阿梅顶两个小工,加入到盖房的队伍里,各计各价。
早上七点钟,阿梅就早早地把门口、院子,扫了个干净利落。当包工头老嵇开着三轮车,带着他的人马,走到巷子门口时,阿梅正端着一盆水,走到大门口,准备向路上洒点水压压土气呢!阿梅热情地向包工头老嵇问了声好,侧过身子,让过包工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端着水正要出门的爱梅,迎面碰到掂着瓦刀也正要进门的那晚的傻小子世博,俩人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都怔住了。阿梅手里的水盆“咣噹”一声掉在了地上,两双惊讶的眼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异口同声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阿梅羞得脸上红彤彤地,用她那毛绒绒的明媚的大眼睛,剜了傻小子一眼:“这是我家!”小伙子惊讶地张着“o”型口说着:“这是我盖房子的主儿家呀!”惊讶,惊疑,惊奇,惊得这两个人手足无措了。以至于水全洒在两个人的鞋上,都无从察觉呢!直到旁边的人不解地看着他们,俩人才匆匆地闪过身子。进门的小伙子还不忘把洒光了水的空盆,递到一直发着呆的阿梅手里。
母亲听到“咣噹”一声响,站在巷子口大声嚷嚷着:“死女子!越忙越出乱子了!盆又惹你啦?不知道你心思跑到哪嗒去了?”阿梅低着头,红着脸,快步走到她的房间里,随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六神无了主。她不知这叫天赐良缘,还是叫冤家路窄。世上哪能有这么巧的事哟!茫然的阿梅看着被水打湿的鞋子,她从床下取出一双干净的鞋子,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双袜子。边换着鞋袜边想,那个叫世博的小伙子的鞋也湿了呢!不知他冷不冷?这个念头从她脑海里一闪,她立马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阿梅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害羞啦!”话是这样说,阿梅还是身不由己地从柜子里取出她给父亲做的一双新布鞋。袜子是没有的。只能取出一双自己的黑色袜子。不管大小吧,先让他换上。天这么冷,不冻死那傻小子才怪呢!何况是自己把水泼在人家的鞋子上的呀!
院子里一片繁忙的景象。木工师傅的刨花在飞扬。包工头嵇师傅与儿子世博拿着皮尺,在细致地放着线。一个大工把守一个角。小工们抡着铁锹已开始挥汗如雨地挖着地基。阿梅刚走出房门,就被父亲剜了一眼。她知道早都要干活了呢!阿梅顺手从南房的屋檐下,拎起一把铁锹,麻利地和起灰来(灰,混凝土砂浆),院子里人来人往地各人忙着各人的活计。她翻着灰,眼睛向远处叫世博的小伙子望了一眼。只见他低着头,弯着腰把一个线绳绕到钢筋棍上,抡起小锤“乓乓”地向地下砸着,一会儿又用皮尺复核一下。还是那双湿漉漉的电工穿的高腰胶鞋,一条时兴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咖啡色的上衣。阿梅的目光从鞋开始向上看着,当看到世博那挺拔的身材,俊秀的脸庞上那一双炯炯的眼神,和那一双浓密的剑眉时,姑娘的心有了暖意。尤其是看到他那棱角分明如刀刻一般的下巴时。她心动了。她愿意多看他一眼,她也想尽快让他换下那双湿鞋,好象冻地是她的脚呢!刚好,傻小子要用剪刀,向阿梅的父亲打听呢。哼!他怎么知道剪刀在哪儿哟?果不其然,父亲用手指了指阿梅,喊着让她去取剪刀。阿梅放下铁锹,起身向屋里走去,走到她房门口时,扭头瞥了那傻小子一眼。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傻小子不傻。当阿梅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时,世博小心翼翼地撩起了她的门帘。阿梅毛绒绒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叫到:“进来呀,今儿可恁乖呢,那天晚上的勇气呢?”世博涨红了脸,不敢进去。姑娘把为他准备的新鞋子与袜子拿出来,指了指床铺:“快换下你的湿鞋吧。冻死你了!”小伙子看着那新布鞋,又迟疑地看看阿梅:“不换了,一会就暖干了呢!”阿梅忽闪着她那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句话都不说。世博看到了姑娘那不容他再坚持的眼神,乖乖地蹲在地下,脱起了自己的鞋子。阿梅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世博脱下的鞋,阿梅顺手拿到外面有太阳的地方晾了起来。当阿梅进了门,看着世博要把没脱下的湿袜子向鞋里穿时,一把抓起世博放在她床上的她的黑袜子,递到他面前:“穿上!先将就着,别嫌小。”世博能看出这是一双女人的袜子,他不好意思换,但又看着眼前的袜子没有丝毫移开得意思。他才低下头,换下他的湿袜子。阿梅轻轻地从他手里,拽过那双湿透的袜子,放在门后的隔板上,对着世博说道:“鞋是我大的,不太合脚,先将就穿,干活要紧。”说完话把剪刀递给了世博。小伙子低下头,脸红地象关公一样,快步向门外走去。那样子,如同屋里有一头母狼要咬他似的呢!
眼看着中午就要吃饭了。大工,小工,木工,都三三两两地洗完了手。包工头嵇师傅边抽着烟,边和阿梅父亲说着房子的大事,并告诉阿梅的父亲,他放好线,吃完饭就到别处去了。剩下的所有的事,都由儿子世博负责。他那边还有一座房子等着他去掌舵呢!看着还用瓦刀敲着砖的儿子,嵇师傅喊了一嗓子:“吃饭了,世博!早些知道如此挣钱,日子早过好了呢!”老子骂儿子,天经地义。一圈儿人哈哈地笑了起来,世博也抿着嘴笑了笑,一句不吭地放下了刀,向南房下的水管儿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走到水管跟前,就见阿梅迈着轻盈的步子,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娇柔。她手里端着一盆水,盆里放着崭新的毛巾。一只手里还夹着一块未开封的香皂。不等世博开口,阿梅就把水放到了他面前。远处在灶台前下面条的母亲,目睹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并在心里说了一句话:死女子,这还算有眼色的人干得活呢!
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三桌子人。每张桌子上,一盘热菜,一盘凉菜。热菜是豆腐粉条炖白菜。凉菜是香葱香菜和的辣子水。白面馍管饱地吃。等所有人都端着碗吃上捞面条时。世博还没看到自己的面碗递过来。他抬头望时,只见阿梅把最后一碗面端了过来,世博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接住碗,就在他接碗的同时,阿梅轻轻地说了句:“慢慢吃,小心烫着!”吃着饭的世博有点不解地回味着姑娘那莫名其妙的话语,当他把一碗面要吃完时,无意地用筷子一挑,发现了卧在碗底的两枚煎鸡蛋。聪明的小伙子环顾四周,谁的碗里也没有半点蛋花呢!他才明白姑娘那句话的意思,也知道为啥自己最后一个吃饭的缘由了。
吃完饭的工人们都坐在桌子旁,抽着主人家放在桌子上的“花城”香烟,喝着阿梅泡的茶。一般吃了饭,都要歇一会儿,消消食才再干活呢!世博谢绝了阿梅父亲递给他的香烟,戴着他的线手套,拎着瓦刀,径直走到他砌得砖堆旁,然后放下刀,拿起本该是阿梅和灰的铁锹,翻起灰来。一旁冲着茶的阿梅,看到世博远远地一个人在搅拌着灰,她立马跑了过来,掂起锨就向灰盆里铲灰。低着头干活的世博,放低声音说道:“你回屋里歇着去。我一个人就把你的活捎带地干了。”阿梅给灰盆里盛满了灰,弯下腰,正要端起灰盆,世博已经与她同时手贴着手抓住了灰盆。一下子羞得阿梅忙缩回了手,她潮红着脸,也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挣你的大工钱,我挣我的小工钱。我才不让别人说闲话。何况给我家干活,我能歇着呀?”世博端起了灰盆,放在砖垛上,掂起瓦刀,同样放低声音但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就歇着!你的活我替你干。我不说,谁敢说呀?我更不会少你一分钱工钱的。”阿梅一边给他递着砖,一边背对着世博说道:“我有手有脚,我才不要你替呢!再说你能替我干一辈子?”世博一刀砍断少半截砖,毫不含糊地说道:“能!”一句话,噎的少女红透了脸,再不敢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世博看着姑娘不再放声,也柔声轻语地说道:“你回去歇会儿。一会儿都开始干活了,你就去拿个水管,浇浇砖,拆拆水泥袋儿,做个样子就行。水泥袋儿收集起来还能卖钱呢。只要有我在,我就不让你干重活!”
能出门干活的工人们都是人精呢!看到包工头都开始干活了,谁还敢抽着烟喝着茶呀?纷纷起身各人干起了各人的活计。
第二天早上,天灰灰儿明。还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的阿梅,听到窗外一句熟悉的咳嗽声,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跑出去,打开了大门。果然是世博推个自行车站在了门外。阿莲小着声奇怪地问道:“你怎么骑个自行车这么早就来啦?三轮车呢?”世博从车把上取下一个袋子,递给阿梅:“我让他们七点开车来。我想多干一会儿活,就一个人骑车子来了。”听着世博这番话,姑娘的心里暖烘烘地。她岔开话题问道:“袋子里是啥呀?”世博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给你的。”话没说完,推着自行车就进了院子。
干活富有心计的世博,放下自行车,掂起铁锹,就准备和上一大盘灰。刚走出房门的阿梅的父亲老张,一边提着鞋,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倒水泥的世博说道:“娃,太早了吧?昨天干一天活你不乏呀?”世博轻松地答道:“张叔,不乏。赶活要紧呢!”忙得老张脸也不敢洗了,日急慌忙地拿起铁锹就赶紧走了过去。
房间里的阿梅,看着袋子里一搭五颜六色的女式尼龙袜。心里头最柔软的那部分慢慢融化了。她把袜子放到衣柜最深处,用衣服压住了那包袜子,对着镜子扎起了她的一头长发。然后用围巾包住了头发,戴上手套,快步向灰盘跟前走去。
脱了外衣的世博,用铁锹翻起了偌大的一盘灰。阿梅的父亲,已经被世博安排到墙外浪沙子去了。平常浪沙子这活儿,都是包工头的亲戚六人,才能挨得着的轻活。阿梅什么都不说,心里如明镜一样。阿梅走到世博跟前时,第一遍灰已经倒腾了一次,看到阿梅掂起铁锹要翻第二遍灰,世博忙指着那只水桶:“你看哪一块儿灰干了,给我洒水就行了。我来翻吧。”阿梅放下铁锹,只有拎着水桶拿着水舀子,一个人翻灰一个人洒水,配合得十分默契。看着满头大汗的世博,阿梅心里由衷地心疼了起来,她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世博:“歇一会儿,擦擦汗吧?”世博看了姑娘一眼,犹豫地接过手绢儿,红着脸擦着满脸的汗。阿梅忽闪着她那清澈的明媚的大眼睛,柔声细语地说道:“你到哪儿买那么多好看的尼龙袜子呀?”世博擦完汗,把手绢递给阿梅,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回去后,见了我一个去广州的朋友。看那么多人都抢着买他从南方带回来的袜子呢,我想着你也肯定喜欢,就多买了几双。”阿梅嗔怪地说:“再好看也不能买一搭呀?看你一天挣死挣活地,能挣一搭袜子钱不?”世博潮红了脸:“管它多少钱呢?你喜欢,我就高兴!”阿妹幽幽地回了句话:“傻子!……”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世博那热辣的眼神儿……
和好灰的世博,端起了一盆灰,接着昨天砌了一米的山墙干了起来。阿梅麻利地给他递着砖,世博熟练地右手用刀挑一刀灰,摊在墙面上,左手掂起一块砖,在手心里一转,有棱有面的一面朝外放,右手的刀把一磕,一块砖就四平八稳地砌好了。阿梅痴迷地看着傻小子如此娴熟的刀工。世博用余光偷偷看了看在他身边若有所思的阿梅一眼,又看了看四周,轻轻地“哎”了一声,阿梅茫然地抬起了头:“我听说啊,这房子是你大为了招上门女婿才给你盖的,是真的吗?”阿梅瞥了世博一眼,低下头不再吭声了。世博一看,阿妹无语的表情,感觉有点唐突了:“对不起,我就顺口一问,我没别的意思呢?”沉吟了许久的阿梅,抬起了头,两行热泪,顺着她清秀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是真的!我大的老思想,我妈也说不通,我更不敢言传……”世博不解地问道:“那如果你嫁出去,这边两个老人你全养着都不行吗?”阿梅幽怨地看了世博一眼:“能行的话就挨不住你和我说话了……”话音未落,阿梅捂着脸,抽泣着向她的屋里跑去了。
工人上班前,阿梅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滚水泡馍,端给了一个人做墙的世博。当然,只有世博知道,碗底里依然卧着两个荷包蛋呢!
整整一个星期,阿梅除了工作上偶尔与世博说几句话;阿梅除了把他的袜子鞋洗干净,还给他以外。其余时间她有意回避着世博。她不愿意耽误人家小伙子的婚姻。别说世博如此红火的家境了,就是家境贫寒的人家,也不愿意做入赘的女婿呢!既然不能到一起,自己就得知趣。绝不能害了他。虽然阿梅非常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并对她一往情深的小伙子;虽然听说他家弟兄七个,但谁家也不多一个娃子并愿意做个上门女婿哩!
整整一个星期,世博一如即往地每天早来一个多小时;也一如既往地给阿梅带来了好吃的水果、蛋糕,还给她偷偷地买了洗发膏、香皂;虽然她一次次地拒绝他的礼品,但这又有什么呢?无非他一言不发地,放到她的柜子里边罢了。他才不管阿梅收不收呢,每天碗里的两个荷包蛋,证明了阿梅是喜欢他的。他也一如既往地每天早起晚归地加班,为他的心上人多干点儿活。也尽量不让她干重活。最起码,搬砖和灰的活绝不让她干。他会瓦工活,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要竭尽所能去帮她。虽然她家要找一个上门女婿的事,让他始料不及。但爱情这个主题,是什么都挡不住他的。他知道父亲器重自己,并把他一生的诀窍,都传给了他。七个兄弟里面,唯他是让父亲最骄傲的。他不敢想象,父亲若知道他要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的话,会怎样收拾他这个忤逆子弟的。他做好与父亲摊牌的准备了,不就是住在她家吗?又不是不养自己的双亲了呀!
正月三十,是阿梅家大吉大利,上梁立木的好日子。早上八点钟,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村里四邻八舍的乡亲们,都提前过来帮忙。亲戚朋友们,也按吉时陆续地赶到了她家。院子里人挤着人,笑声连着笑声。理事的大总管,高喉咙亮嗓子地吆喝着,好像只怕人家不知道他今天是最大的官儿呢!新设的礼房门口,一个接一个送礼的人,把丝绸被面,烟,酒,往礼桌上拿。一个人登记,一个人不停地往箁篮里边收拾着礼品。到处一派喜庆的气氛。阿梅今天也穿了一身最好的衣服。长长的辫子上扎了一个花手绢。贴着她浑圆的肥臀的辫梢儿,随着她地走动,摆来摆去。那妩媚的样子,让身边的小伙子眼热得很呢!更让人眼馋地是,她那一双粉红色的尼龙袜配着连她妈都不知道她何时买的一双女式半高跟方口带绊儿的黑皮鞋。真地是面若桃花,亭亭玉立了。没人知道阿梅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为何今天刻意地把自己打扮成如花似玉的样子。以至于有人问阿梅的妈妈,是否今天你家没过门的女婿要来呀?阿梅听到了这句话。只有她知道,她为何高调地打扮着自己。袜子是世博送的,皮鞋是昨早世博偷偷地塞到她柜子里的。她自己都惊讶,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能知道姑娘家的脚的大小呢?今天的阿梅故意穿着世博送给她的鞋袜。她今天要尽情地在世博跟前展示一次女儿的娇媚;她要尽情地为她的心上人打扮一次。不枉他喜欢她一场;不枉他起早贪黑地为她忙活一场。她更知道过了今天的好日子,他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多了。女为悦己者容,她懂得。过了今天,她就不再与他有任何地来往了。她在向她的过去告别。从今往后,不管嫁给谁,她的心都犹如死灰一般了。她的心,早已给了那个此刻最忙碌的小冤家。
今天最忙碌的人除了大总管,就是木工师傅和瓦工头了。他俩不停地指挥着各自的人马,他们要准确无误地,按照各自给的尺寸,把担子担到砖墙上,这才万事大吉呢!站在前檐墙上的世博,早已看到阿梅花枝招展地打扮了,他也看到阿梅脚上穿的,都是自己为心爱的姑娘所买的鞋袜了。单纯的小伙子,心里头比灌了蜜还甜呢!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忙完所有活计的世博与木工师傅坐在主儿家安排的首席上。从不饮酒的世博,今天破例地与各路“神仙”连干了十几杯。还没等开席,他就摇摇晃晃地被搀扶着躺到了阿梅的床上,什么都不知道地昏睡了过去。
天渐渐地黑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散去。院子里明亮的灯光下,妈妈与大姨及临近的几个近邻,还在收拾着院子里的锅碗瓢盆。阿梅一个人坐在床前,一会儿给世博擦一把脸,一会儿把他蹬出被子的脚放回原处。屋子里除了冤家那匀称地呼吸声,寂静地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得见。望着眼前浓眉大眼的人儿,阿梅心里五味杂陈。她多么愿意他就一直这样躺在自己的床上,从此永不分离。她也知道,他醒来之时就是与自己诀别之日。但愿今天他能看到女儿家为他体面地亮相了一次。她想他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感到自豪的。一种扯不清,理还乱的情愫,让阿梅心酸到极致,她用热毛巾给世博擦拭了一把脸。一只手用力地紧握着小冤家的手;一只手慢慢地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轻轻地摩挲着。两滴热泪,情不自禁嘀嗒在世博的脸颊上,她连忙擦去心爱的人脸上的泪珠。她想起身,早点为他倒一杯热水。她知道,他醒了会渴的要命呢!站起身的阿梅本想抽出手,谁知自己的小手被小冤家紧紧地握在手中,让她动弹不得。难道他要醒了吗?她把手搭在世博的额头上,轻轻地在他耳边问道:“你醒了吗?好点了吗?”回答她地是搭在额头上的手也被世博紧紧地抓在手里。他那一双热辣的眸子,忘情地凝视着阿梅呢!姑娘慌了,羞红了脸,不敢直视他。世博紧紧的握着阿梅的手,深情地说着:“我没有醉。我就是为了与你单独一起说会话呢!”喜悦,娇羞,恐慌,一起袭上了阿梅的心头。她岔开话题,轻轻地柔声说道:“喝点水吧?”说完话,想抽出手去为他倒水呢!“不渴也不喝,就与你说会儿话!”小冤家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而且握得更紧了,好象再一松开她的手就会失去了他的宝贝儿一样。他执着地说:“你看着我的眼睛!”阿梅看着他火辣的眼神,心中有点迷离,有点心醉,有点娇羞,有点害怕。她不敢再看了,低下了头,合上她长长的眼睫毛。世博摇着她的手:“这几天为何避着我?”阿梅弱弱地说道:“没,没有……”“有!我能感觉得到。”小伙子固执地说着:“你记着,我答应照顾你一辈子的,永远不会反悔!你不要有顾虑。什么都挡不住,我与你在一起地决心!我愿意为了你做上门女婿。我家的事,我会摆平得。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心一意等我就行了!”阿梅睁大了她惊恐的眼睛,从他手里挣脱手,重新在他额头摸了摸:“你不烧吧?还是喝多了说胡话呢?为我值得你这样呀?”世博再次抓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很清醒。为你,我愿意!我只要与你在一起!”阿梅的心醉了,也碎了!她一把抱住她亲爱的人儿,再不愿松开了。
夜深了,阿梅躺在被窝里,没有一丝睡意。她想着房子竣工后,世博拿着五百块钱,郑重地对她说道:“这是包你家房子,所有的工资结过后剩下的钱。你的工资与叔叔的工资我也刚结清了。这钱你拿着,这是我的心意。”阿梅哭了,死活都不要。她心疼地看着他缠满胶布的手说:“你没黑没明地干了一个半月。这是你的血汗钱!我绝不能要!”世博毅然地把钱塞在她的手里:“为你,我都敢与家里闹翻,做你的上门女婿呢!我还在乎为你干一个半月的活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聪明的世博,在他对门的阿梅大姨的说合下,两家大人答应:结婚的时候,阿梅还依然嫁到老嵇家,走个过场。阿梅家照样准备好新房。新婚一过,一对儿新人就住在阿梅家里。两边都有他们小两口的房子。至此,阿梅的婚事才算圆满地敲定了下来。明天,美好的明天!向着阿梅迎面扑来啦!
个人简介:张华,男,六零后,阌乡人。自由撰稿人。现为灵宝市作协理事。曾做多年中学老师。历经五十年风和雨,八千里云和月。然痴心不改,爱好文学创作。原创了大量诗词、散文、短篇与中篇小说。作品散见于各媒体平台、杂志。并获得金奖、银奖。
(图片摘自网络)
首届“华语作家杯”新文学
征文大赛启事
1、征文对象:一切从事华语文学创作的作家和文学爱好者。
2、征文体裁:散文、小说、故事、诗歌、作文、评论、报告文学等。
3、字数要求:散文小说类字内最佳,诗歌类50行内最佳。
4、奖项设置:一等奖一名,奖现金元;二等奖两名,奖现金元;三等奖三名,奖现金元;优秀奖若干名,奖纪念品一份。等级奖获得者赠送年全年《华语作家》,并成为年度《华语作家》签约作家。
5、评奖规则:本次大赛特设评委打分制,共三位评委,每位评委50分,综合分数最高的作者为一等奖获得者,以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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