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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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0/23 5:42:00
北京哪家医院能治疗白癜风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C%97%E4%BA%AC%E4%B8%AD%E7%A7%91%E7%99%BD%E7%99%9C%E9%A3%8E%E5%8C%BB%E9%99%A2/9728824?fr=aladdin
海兽视角阴天的大海像大战后空无一人的废墟。阴沉的气压像一只只大手,重重地按在万物的头上,想要把周边的一切都给闷死。这样的天气还有这么多人在海边玩也是稀奇,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下午一点还不到,我的男人只穿着一条泳裤,扛着独角兽的浮床冲进房间。进门看见我还在睡,把独角兽扔到一边,趴到我旁边轻轻地晃着我没断的那只胳膊叫我快醒来,我疲惫的闭着眼抱怨,“人不是两点半才来嘛?”他笑,“我把你的独角兽翻出来了,你上去睡,我扛你出去?”我愉快的点点头,要他抱。几天前因为一点意外,我左胳膊的肘关节发生错位,小臂轻微骨裂,打着石膏,隐隐作痛。男友和朋友们早在先前就约定了今天去那片海域玩,大家也都各自早早请好了假,却没料到今日会是这样的天气,但也不愿意就此悻悻而归,便决定按原计划进行。我断了的手也不允许我同他们疯闹,就在一边躺着睡觉。伤后我的身体发生了些许变化,除了疼痛和淤紫,就是特别爱睡觉。若无旁人叨扰,我能这样睡上一整天。今天也是,男友就在海边和朋友们玩闹,时不时跑过来看看我有没有睡着,我叫他自己去玩,我没问题。但当我一觉醒来,挣扎着坐起来寻找他的身影时,整个沙滩上的人都表示没有见过他。这时一个女人在我的耳边,压低着声音,一半挑衅一半炫耀地说道,那个男人,已经被我杀啦。我回过头,撞见她在对我笑。笑的阴森恐怖,笑的我毛骨悚然,她舔舔嘴角,仿佛在品尝着男友的血肉,口中满是猩红。那抹红令我一阵头脑发昏,喘不上气,失去了知觉。恍惚记得那女人把我扔进了海里,那时我拼了命的想要挣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再醒来,就是浑身湿透地躺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不知情的人们还在下面嬉笑打闹,我站起来,手臂上的石膏和绷带全部松开,手臂可以直接从中抽出,活动自如。骨头突然就自己长好了,一点疼痛都没有。检查一圈,身上各处的淤青乌紫也都尽数消散。我好了?发愣的间隙隐约记起了什么。在海里的时候,有声音对我说,我是远古海兽的后人,海水能够帮助我的伤口愈合。那个女人是一个低贱的陆地走兽的后代,那个声音还说,将她带来大海,她得死!我顺着礁石向海滩走去,把手中的石膏扔向一边,脑海中反复着一句话,她得死。我远远的站在人群外面,那女人立马就发现了我,向我跑来,我转身向无人的海域走去,她就一直跟着。我纵身跳入海中,往大海深处游去,她也一直跟着。又是那个声音,“停下。”一声巨响,似是从水里陡然掀起一阵狂潮。我惊恐地回过头,一根巨大的兽角刺穿了那女人的身体,海水被染红。我慢慢向身下看去,才只见一颗硕大幽绿的眼睛在我脚底的海水里怔怔地望着我,就被冲上了岸。有人朝我飞奔而来,是男友。男友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只看见海岸上的人群中间都爬满了长着一根兽角和幽绿眼睛的妖怪,它们的皮肤上爬满了青苔,有的兽角上还挂着海草,它们凑到人类的面前打量着人类。可似乎没人能看见,人们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男友见我十分恐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抱起我大步离开。海里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你是海兽的后代,你不能离开大海!男友盯着海面,发动摩托车驶向公路。所有的海妖停下了动作,站直了身体看着我的离开,海里的声音叫喊着,回来!关于我是如何回到家的我记不太清,只记得摩托车刚离开那片海域我就睡着了。之后的一周我还是嗜睡,不定期地会做梦。不是反复的做同一个梦,只是梦里都有那个女人。那个被巨大兽角刺穿的女人趴在我的床边,眼睛弯弯的对我笑,雨水打在玻璃上,屋内光线惨淡,她偶尔咬咬嘴唇,又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轻轻地拨弄着我耳边的碎发。她慢慢凑到我面前,用鼻子蹭蹭我,揉揉我的头,温暖的说着什么,就又笑了。突然她眼神变得警觉,猛地回头,再回过头来,又是满嘴鲜红。或者是,她扭过头看着别的地方,眼眶里亮晶晶的,但马上又还是会温柔的看着我,不说话,抬起手摸摸我的脸,抿抿嘴,努力对我笑,乞求地说着话,没有声音,看口型像是,你乖。再或者是,我气鼓鼓的蹲在一旁,她叫我的名字,走过来摸摸我额间的角,她的眼睛在笑,身后是阳光明媚。她叫我,耑海。最近的一次,她蹲在海边,脚下的海水平静,她的眼泪掉进海里,溅起小小的水珠,溅起的水珠渗进沙子里,在沙滩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砸出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再变回黯淡的*灰色。我从海里走出来,在她面前蹲下,她抬起头,愣了一会,扑进我怀里,我和她一起重重地摔进身后的大海,沉下去。海水依旧平静。直到下午六七点,被男友叫醒。他近几日总是这个点叫醒我,自那次从海边回来,我就没日没夜地睡觉,他怕我这样睡下去会饿死,所以每天下午叫醒我一次,看着我吃点东西,再放我继续回去睡觉。有时候深夜会清醒一阵,看着月亮发会呆,只是没跟他说过。某一天我提前醒来。走到窗前想要透透气,路灯下的男人有点眼熟,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情绪激动的谈论着什么。他神情严肃,和女人对着话,他摇头,转身离开,右手拎着我昨天说要的银耳汤。他开门进来,正好撞见我站在门口。“你怎么醒了?吓我一跳。”他嘟囔着,摸摸我的脸,宠溺地问我饿不饿。我摇摇头,一边伸懒腰一边懒洋洋地问他,刚那是谁啊。他愣了会,“你看到了?”“嗯,我还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羽毛。”我漫不经心的说,依旧懒洋洋。和他对话的女人在这个季节穿的十分单薄,我清楚的看见她身上白花花的羽毛一缕一缕地跟着风在飘。他不紧不慢地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盖子,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那你看得见我的吗?”我点点头,即使从海边回来的之后每次看到男友他都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有几次无意间看到他手腕有露出来不属于人类的毛发。他说,跟你讲个故事吧。“我是远古海鸟的后人。”他是这么开头的。海鸟视角我是远古海鸟的后人。觉醒是在十年前,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带我去到一片森林里,那片森林似乎没有尽头,走了一天一夜才到最深处。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棵古树,树上有着数不尽的枝桠。周围的树都长得高耸,唯独它与人齐高,被包裹在了不见光亮的地方。我靠近它的时候,枝桠上其他透明果实的光黯淡下去,只剩下一颗闪着亮。她摘下那颗发着光的果子,让我吃,说,这是你的妖元。那棵树似乎跟我说了些什么,我就糊里糊涂的吃了。之后,就什么都记起来了,再之后,妖元树还给我一片鳞片。妖元苦的厉害。远古的海鸟可以轻松地潜入一百米左右的海水层,在海水中的能见度也能达到八十多米。他们在海面上漂浮的时候会把头贴进海面,发现目标后迅速扎进海里,以鳕鱼的幼仔为食。下潜抓鱼风险极大,精力旺盛的年轻海鸟一天也只够下海三五次,期间遇到大的鱼群还有可能会被吞掉,也有的来不及上浮就被淹死了。刚长成的海鸟不擅长捕鱼的,运气好一次也就只能带回三五只幼鱼,远不及一家老小的消耗。那些经验老成的海鸟倒是一次能抓到二十来只,但他们的体能很快就消耗殆尽。远古时期的海鸟寿命很短,所以在合适的年纪学会捕鱼对海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寿命短?那你们还能修炼成人形吗?”耑海问。“因为寿命短,修炼的过程就会很简单。成年了,自然就可以变成人形了。”我是那一批海鸟里最会捕鱼的。每次抓到的鱼最多,遇到大鱼也能灵活地逃走。但只有两次我差点死掉,一次是因为遇见她,一次是因为她。耑海听到这里,身体坐直了些,不自觉的向我靠。那天天气很好,一望无际的大海平静的像睡着了一样,同伴们捕完鱼快快的回到了岸边,说说笑笑地往族群的栖息地飞去。海鸟的栖息地在人迹罕至的岛屿上,我们把窝搭在岩石缝隙里。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大片树林。把捕到的鱼放回巢穴,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会去那片树林的上空盘旋几圈,再随便找一棵树落脚,听听风声,发会儿呆,再回去。阳光下的树林很好看,树叶的影子,咸腥的海风,林间鸟雀的鸣叫声都是我喜欢的。那天的林间很热闹,从上方看过去像是一只不懂事的野兽窜来窜去惹的大家不得安生。我在一棵树的顶枝上落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似乎有海鱼的腥味,像是,又不太一样。四周静了下来,静得可以听见刚刚泛*的树叶啪嗒一下从树上掉落,随便落在地上某一片叶子旁边的声音。察觉到不对劲想要离开的时候,就被一只海兽径直从树上打落,踩在了身下。“是我吗?”耑海饶有兴趣地问。我点点头,那会耑海一口就咬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动弹。耑海头顶的兽角插进潮湿的土地里,喘着气,吹动了地上的落叶,吹动了落叶下稀松的尘土,一只爪子按在我的胸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是阳光的颜色。我惊恐地看着她,看见她周身的鳞片慢慢收拢,一动也不敢动。耑海把我叼起来,我感到皮肉撕裂的疼痛,挣扎却让伤口更疼了。突然一个女孩说,这鸟这么好看,你别吃它了,好可怜的。耑海呜咽了一声,那女孩蹲在耑海面前,摸她的兽角,拨掉上面脏软的泥土,说,我去给你找果子吃嘛。耑海松开嘴,抱怨道,我是妖怪,你就拿果子打发我?女孩眯着眼睛笑,说你知道的,我买不起肉的呀。在耑海去找女孩理论的间隙,我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耑海那会还小可能不知道,早年海鸟的祖先和海兽的祖先因争夺食物结下了梁子,后来约定互不打扰。如果被族人知道是耑海伤了我,可能会误会是海兽族有意挑起战争。回到家后,族人问我怎么受伤了,我就只是说不小心撞到树枝了。手中捏着一片从她身上掉下的蓝绿色鳞片,想着下次再见,再问问她能不能送给我。海鸟族不说谎,同伴也就丝毫没怀疑。族人只是说,浮陛你要快点好,冬天快到了。“那个女孩是谁?”耑海问。“听说是个半兽。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只在那时见过那个女孩一次。我在养伤期间,已经有好几批族人分开前往南方。我跟随最后一批海鸟迁徙。那年冬天海水暴涨,我在南方焦急的等待春天的到来,带领第一批回归的族群,到达时海水还没完全退去,大半块岛屿还在水下,岛上的土地都被海里的水草、泥沙还有甲壳类生物占据了。安顿族群的时候,有族人带来消息,说,听说冬天的时候,海兽族未来的女王死了,妖元都没来得及还给妖元树就死了。说是被一个半兽害死的,海兽兽王大怒,掀起海水淹了这一整片土地,要陆地上所有的走兽陪葬。走兽死伤大半,麒麟王没有办法,既交不出那个半兽,也不敢再挑起战争,只能承诺生生世世远离大海。前世离世前交代了后人,要他们把我的妖元和这块鳞片一同交还给妖元树,就为了能再见到耑海。没有妖元的妖怪感受不到同伴的召唤,若不是回到了出生地,也没有办法被在世间游走的同伴感知到。如果不是那块鳞片我大概也没办法找到耑海。恢复记忆后的三年里,我一直在找她。我是在一间海洋馆找到耑海的,她是海洋馆的向导,在跟身边的小朋友们介绍各种鱼的游行习惯和生活作息,内容十分生动有趣,小朋友们都喜欢她。她还说,很久以前,鱼还会到村子里去给人当宠物,会去树林里抓野鸟吃。等小朋友们走后,我问她,你说的会去树林里抓鸟的鱼,长什么样?耑海笑我,哄小孩的话,你也信?我点点头,耑海看我很认真的样子,说,只是有一次梦到了这个场景,就当故事讲给小孩子听了。但那不是鱼,应该是个妖怪什么的…耑海问我,现在是冬天,你穿这么少不会冷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路过的工作人员推着几大箱清洁海洋馆的药剂向我们借道,她见我在发呆,把我往走道边边推了推,就在她短暂靠近我的那几秒,系在手腕上的鳞片烫得我一阵心慌。我惊喜,自那之后我总去海洋馆周围假装和耑海偶遇,试探了好几次,每次只要她靠近,鳞片就会发烫,就确定是她了。之后我有事没事就去深海给她找罕见的水草,珊瑚,偶尔还有鱼,装在罐子里送给她,她大都是很喜欢的。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年,又是冬天,她问我,你为什么不怕冷?我把手递过去。她扭过头,裹紧了自己,不服气冬天冷的只有她。耑海突然抬头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我亲了她一下。耑海大笑,爬到我身上,给了我一个吻,那个吻很长,腕上的鳞片滚烫,烫出了一个疤。后来我们在一起后,那片鳞片就被收起来放进了盒子里。偶然有一次她看见那个鳞片状的疤,问起来,我犹豫了一会,说,是她给我的记号。她就又笑,权当是我的玩笑话。可是海鸟族不说谎。海兽视角可是海鸟族不说谎。更何况还有的海鸟连话都不爱说。浮陛还说,因为找不到我的妖元,所以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能完整的记起来。只能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的梦到一些和过去有关的事情。“海兽兽王引发的那阵海水暴涨,害死了很多无辜的生灵,因此受到了责罚。自那时起被削弱法力封印在海里,天界也同情他老年丧子,便允许他不老不死,等待女儿的转世。海兽们也被惩罚终身不能再出大海。海兽好战,却也认主,远古时期的海兽,他们的后人也听从祖辈的吩咐,仍然效忠于这个被禁锢的兽王。那次是你掉进海里,才被他们发现的。”浮陛说。“那会你去哪了?”我问浮陛。浮陛抿抿嘴,说道:“老一辈的海鸟说,海底有一种珊瑚,奇硬无比,只生长在温度极低又没有光的海域,离开海水会发热,有助于骨骼重塑,我想去找给你。刚准备下水的时候,就被一头火红的麒麟迎面撞上礁石,我们打了起来,她的妖元很强大,我完全不是对手,差点被她踩断了脖子。她喷出烈火想要烧死我,我拿翅膀挡,后来族人赶到,我才侥幸留下条命。等我稍稍清醒一些,听到沙滩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就赶紧跑过去了…”后来的事,我就都知道了。我绕到浮陛身后,抚摸他的后背,他疼的直皱眉,把我拉到面前。浮陛停顿片刻,抬起头说,“有些事,你还是得去找那个半兽才能知道答案。”“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死在了海里。”我说,心却猛地皱缩一下。浮陛摇头,说,“她有你的妖元,是不会死在海里的。”最后浮陛说,“去找她吧。”浮陛皮肤雪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他说完这话,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舍不得。事实上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个半兽。浮陛走后,我去了一趟海边。那时天快亮了,海的尽头泛起了红光,海里的妖怪柔声说道,孩子,你回来了。我同海里的妖怪讲了在人间生活的这二十几年的事情,讲我做过的关于大海和那个女人的梦。海里的妖怪说,不要相信走兽的话,他们虚伪善变,谎话连篇,信不得的。我没说话。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我站直了身,被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微微眯着眼伸了个懒腰。闻到风中有熟悉的味道,转过头,就对上那个女人火红的麒麟目。走兽的眼睛的确生的好看,上天赋予他们魅惑世间万物的能力,第一步就是给了他们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和上次不同,上次这女人很是凶狠,这次看我的眼神却又柔软得很,像极了看见湖水的小鹿。是那种常年被雾气笼罩的,周围的树上爬满藤蔓,一阵微风拂过也会泛起丝丝涟漪的深山老林里的小滩湖水。一只迷路的小鹿误打误撞闯进那片森林,前一秒还在惊慌惶恐,下一秒眼中就泛起了波澜。她走到我的面前,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惨白,女人看了我很久很久很久,我的眼睛从金红变成了枯*色,才红着眼慢慢地问出一句,“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眼泪顺着她的脸落下来,掉进身后的沙子里,又迅速被周边滑下的沙子掩盖。海兽的家里女人拿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递给我,委屈巴巴地说,“人类都信护身符能保平安,我就去山上的庙里给你求。那个道士说我是兽族,没有阴德,求不到的。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用我的麒麟须换来的,给你…”她耷拉着眼,不敢看我。她又说,“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把你推进海里呀?”我摇摇头,她解释,“你的伤一直好不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现在还会痛吗?”她小心的试探,伸手摸我之前断掉的胳膊。我又摇头,问她,我们以前是怎样的呢?我们以前呀,从开头给你讲好不好?她眯着眼睛笑,我忘记了回应她,心想怎么会有人笑起来就没有眼睛呢?半兽视角我叫山焰,是个半兽。从小就被陆地的走兽欺负,第一次看见耑海的时候,被路过的野狼围在丛林深处,它们把我咬的浑身是伤,深山中没有阳光,充斥着灰蒙蒙的雾气。耑海在山里横冲直撞,抓着大大小小的怪物打架,看中了那狼群,跳到他们面前,半趴在地上冲他们龇牙挑衅,高举尾巴鞭打空气。又跳到狼群身后,扯他们的尾巴,咬他们的耳朵。把他们吓走后,撑腿在我面前蹲下,闻了闻我,说,“你闻起来不像妖怪”。又闻了闻,“也不像人”。问我,“那你是个什么东西?”耑海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种妖怪,蓝绿色的鳞片下面是奶绿色的皮肤,脖间有六条切口,左边三道,右边三道,看样子是个海妖。她的瞳孔很大。这是我后来跟她说的,她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问我,“大家不都差不多大的吗?”我摇摇头,“不,你的特别大,可能是因为你是海里来的。”耑海瘪瘪嘴,在我大腿上趴下来,等我继续帮她整理身上老旧的鳞片。这是后面的事了。我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捡那散得一地的树枝,毕竟我还得吃饭。把树枝捡回家,捆成捆,给村里好心的爷爷奶奶送过去,可以换来一些蔬果粮油勉强维持生活。耑海蹲坐在一旁,见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扯了一把我的头发。我叹了口气,继续捡着树枝。许久,等我再回过头,发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堆好的木柴上。太阳照了进来,驱散了林间的瘴气,耑海仰面正对太阳,有光从叶子筋纹间漏下来,在她脸上跟着风转。耑海沉下头,用那两颗硕大的金色瞳孔望着我。天色渐沉,我得趁太阳落山前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叫她起身让让我。我别扭的侧着身,不情愿地用食指挠了两下她面前的空气,说,“你…起来一下…”耑海伸了个懒腰,溜了下来,站在树枝旁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抱着一堆木柴,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点了点头。耑海倒也没帮上我什么忙,离开海水太久她开始变得虚弱,鳞片下的皮肤泛白肿胀,像是马上就要破开来,要我赶紧送她回海里。担心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家,只能现出原形,背着木柴和她立马向海边奔去。原本平静的海面因为耑海的到来异动非常。我把她放下后就准备离开,耑海拉住我,坐了起来。只见海水从四面八方爬满了她的皮肤,从她颈间跳动的的开口处钻了进去,再尽数被震出来。她就又生龙活虎了起来。耑海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呼!总算是活过来了。”她扯了我一把,问,“你要回家吗?”我说,“要啊。”耑海说,“你趴下来,我要骑。”……麒麟虽然性情温和,却是不能近身的妖怪。不管是和同族还是异族,都不喜欢发生肢体接触。刚才是害怕她就这么死了,才背了她一段。这下她还要骑我,我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又害怕她打我,也只能听话的趴在沙子上。耑海揪着我的耳朵一下爬上来,拍拍我示意自已坐好了。耑海跨坐在我背上,一边薅着我头顶的毛一边说,“原来是麒麟啊,那你怎么连狼都打不过?”“打不过能怎么办…”身为一个半兽,别说狼了,不现原形我连强壮一点的人也打不过。母亲生前还叮嘱我,万万不可以现原形惹是生非坏了麒麟族的名声。为了不被收工回家的村民发现,只能和以前一样悄悄绕远路从不起眼的小道走。好在在天黑之前到了家,也换到了一天的食物。邻村的奶奶向来疼我,看到我受伤了,问我是不是又摔倒了,我笑嘻嘻地说山里路滑,摔了一跤。奶奶念叨着,“怎么总摔跤呢,小脸都刮花了”。奶奶拉着我去门前的地里挖了几株三七,嘱咐我,回家洗干净,去掉杂质,然后捣碎,敷在痛的地方,剩下的种在院子里。她抬起手想要拍拍我的背,我本能的想躲开,却还是硬着头皮把身子送上前去,奶奶疼惜地帮我拍掉了后背上的泥灰,佝偻着腰往屋里走。从邻村奶奶家出来,就看见她在门口张望,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蓝色的微亮,像水面的波光。你知道什么是梦想成真吗?就是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走在灯光昏暗的小路上,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落在旁边的妖怪身上,妖怪闪着光,雨水也跟着闪光。她闷不吭声地跟着我走,也不问还要多久,也不问去哪,就这样跟着。我停下她就停下。我大步跨过路边的坑洼,她若无其事地踩进去溅我一身泥,我回过头看她,她就眯着眼睛对我笑。我闻到空气中有雨水的味道,还有花香。还有就是,没有光亮的夜晚,房间里,我看不到路,找不到床的位置,她一下就能抓住我,把我拉进她的怀里,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她的头发一直垂到我的颈肩,兽角温温热热的蹭着我的额头。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每次只要我稍稍靠近她,她就会抱住我。哪怕是睡着了也这样,拍拍她,她就张开胳膊,圈住我的腰,头埋进我的怀里。那天耑海一路跟着我到家门口,耑海问,明天来找你玩好吗?我愣了愣,赶紧点头,耑海不知道我也正想着该如何开口问她——是否还能再见到她。耑海说,还会再来找我,而且,明天就来。所以我期待明天。我等待明天。我不再害怕明天。明天到了。我没有在树林里等到耑海。心想糟了,该不会是在家门口等我吧?赶紧跑回家,门口空无一人。那一天我又闻不到花香了。妈妈去世那年,我七岁。从那天开始,我就闻不到味道了。村里的小孩子笑我是傻子,偷偷往我的饭菜里倒馊糠,我也吃不出来。后来就不爱吃饭菜了,经常吃果子,邻村奶奶送来饭菜盯着我吃,才会吃上几口。一个月后的晚上,又下雨了。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已经走到了大海边。正值涨潮期,海浪卯足了劲恨不得手起刀落一下就把石头拍碎,海水打湿了我的衣摆。我的眼泪掉进海里,被海浪卷走。海水慢慢平静下来,海浪温柔地从我面前经过,不再触碰我,我的眼泪掉进被海水浸湿的沙子里。一直到天亮,有人的影子照下来,我抬头,耑海逆着光,半边身子还在海水里,一脸不明所以,我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向她,扑进她的怀里,她措手不及,和我一起重重地摔进海里。很快,耑海把我抱上了岸。抱回了家。抱上了床。耑海睡在我旁边,我偷偷摸她翠绿的角,她就醒了。我问她,为什么明天到了,她却没有来呢?她迷迷糊糊的说,自己也才知道,海底一天,地上一年。她说她闻到了我的气味,就赶紧出来了。我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她环臂圈住我。等我再醒来,她半边身子都压在我身上,睡的很香。耑海经常把腿架在我身上,第二天醒来皮肤上会被压出鳞片形状的印子,我很喜欢。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咪,开心的用鼻子顶着泡泡到处跑。她把头埋进我怀里睡觉。她蹭我的鼻子。她在我动一动的时候,就搂紧我,瓮声瓮气的问我要去哪呀。她会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带我去森林里掏松鼠的树洞,趁松鼠不注意,把它们埋在树下的松果挖出来带走。她在忙碌的时候会偷偷跑出来一下下偷亲我一口再马上跑回去。她把兽角伸过来给我摸。她生气的时候会用力地咬住我不松嘴,我皱着眉不说话,她抬眼看见我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就会松开了。轻轻地在咬痕处舔来舔去。她拉着我荡秋千。她在我身上留下许多记号。她眼神滚烫,恨不得杀了我。海兽好斗。一天,有个道士经过村庄,察觉我身上有妖气。掏出法器,不明所以的村民在门外,我不敢现形,被他打的皮开肉绽,血水浸透了衣衫。那道士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头发,念着咒语,我稍一挣扎就感到骨头断裂的苦痛,紧紧咬着牙,试图掰开他的手。耑海听到动静,立马赶来。村里的人听那道士说我是妖,纷纷对我避而驱之。他们害怕极了,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有的说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妖怪呢?有的说这丫头从小就古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的说,她死去的妈没准也是妖怪变的哩!有的叫我滚,有的盼我死。那是我第一次见耑海现出兽形,是麒麟身的七倍长,细长的尾巴上满是锋利的鳞片,周身蓝色火焰,耑海捏断了那道士的喉咙,眼睛里满是怒火,血红着眼恨不得杀那人千万回。村民四处逃散,耑海冲出去,见人就杀,屠了整个村子。我没有阻止她,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该死。如果我可以,我真希望我可以亲手杀死他们。可是我不可以,也只有我不可以。我的父亲是火麒麟山燎,是战兽。麒麟王有四个孩子,我的父亲是第二个。长子是水麒麟山凛,和海兽相交甚好,会给缺水地带带去水源。三女是土麒麟山境,是陆兽的守护神,终年滋养土地,养育世间万物。最小的儿子是金麒麟山铄,比我大不了几岁,会给人间带去财富。麒麟性情温和,却十分重视血统。父亲和母亲相爱后,我的存在本就被麒麟族视为耻辱。为了守护母亲,父亲自愿将妖元化为封印庇佑母亲免受叨扰,这更让麒麟族怒火中烧。火麒麟是唯一的战兽,失去战斗力,麒麟族便难以自保。母亲死后封印落在了我的身上,封印了我的法力。麒麟族的人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废物。人类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怪物。我想变成妖,可以痛快杀人的妖,就不必再受欺负,像耑海那样。我想变成人,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的人,就可以平稳的过完一生,像母亲那样。偏巧我什么也不是。麒麟王死后,长子山凛继任,兽群觊觎麒麟族陆兽之主的地位已久,战争一触即发。第一战败了个彻底,水麒麟受重伤,请海兽前来相助,海兽不愿插手陆地走兽间的战争,拒绝了。这令山凛在众将士面前失了面子,怀恨在心,暗暗发誓日后一定报复回去。麒麟一族只好找到我,想要解除我的封印,让我出战。只有水系的妖元可以冲破火麒麟的封印。水麒麟的幼子山凝自幼体弱多病,前不久夭折了。麒麟族说,只要我答应嫁给山凝,完成冥婚,就把他的妖元给我。我想也没想,答应了。那天,海妖带来传召,叫耑海速去。耑海总觉得来日方长,所以那次匆忙离开,我站在门口,她只是回过头冲我摇摇手,没有亲吻我。如果她知道之后会不再愿意亲吻我可能会因此感到后悔。耑海前脚刚走,麒麟族的人后脚就到了。他们送来礼服给我穿上。关于婚礼。水麒麟遵守传统,要走正规的流程,却没人敢接这单生意。妖界的媒人纷纷避尤不及,最初我以为是他们嫌弃我的身份。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给我的警示。可惜的是我后来才明白。妖不敢接,他们就找来人间的媒人。那人拿着水麒麟给的假的生辰八字一通乱说,双方过门户贴,到命馆合婚,取龙凤帖。我没有父母,只有那头死麒麟的父母边哭边喊,“大喜”。土麒麟一族和金麒麟一族不敢忤逆麒麟王,极不情愿也还是出席了婚礼。行完仪式,麒麟王把山凝的妖元放进酒里,叫我喝下。宴席尽,宾客散,人间的媒人拿着两袋金子咧着嘴笑,除了他没人是开心的。土麒麟山境嘱咐我,明日的大战,要万事小心。金麒麟山铄给我一把长约八尺的纯金无纹陌刀,说,你父亲之前总找我要这把刀,那会我没舍得给,现在也给不出去了…他抿抿嘴,顿了顿,抬头对我温暖地笑,他笑起来和父亲一样眼睛会弯起来。山铄双手将刀推平,摊开递至我跟前,柔声说道,留着防身。没有任何一个族群可以战胜觉醒的火麒麟。加起来也不行。对陆兽之主有兴趣的兽群一共有四个。分别是蛊雕、钩蛇、狼豹和梼杌。蛊雕豹身雕嘴,常年沉睡,音如婴儿,早年生活在阴冷潮湿的雷泽,于夜晚出没模仿婴儿啼哭骗食人类,为陆兽所不齿。钩蛇身长二十来米,尾部分叉带尖钩。因其藏身于水岸,钩食人畜,也被视为底层妖兽。豹狼是邪兽,豹身狼首,善奔跑,能发巨声,善伪装,终年猎杀豹群和狼群。梼杌本是神兽,祖辈犯下大错,后辈终身为其受罚,不得重返神界。似虎,四目,长毛,厚掌,猪口牙,长尾,极其易怒,力大无穷。陆兽彼此之间互相争夺,第一仗各为其主,谁都没讨到好处。这一次他们两两为营,蛊雕和钩蛇,豹狼和梼杌,还有麒麟一族,一场混战。钩蛇和豹狼打得难舍难分,钩蛇刺穿了豹狼的胸膛,豹狼咬碎了钩蛇的脑袋。蛊雕擅长飞行,利爪伤敌,麒麟射火箭克之。山焰从没觉得打架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她冲进战争中心,陌刀背在身后,怒吼,烈焰逼退了众兽,唯独梼杌不怕。梼杌从高处跳下,震的地动山摇。山焰拔刀,梼杌用爪挡,打飞了山焰的刀。山焰现原形,咬住梼杌的脖子,梼杌嘶吼,翻身撞向地面,踩在山焰的脸上,一脚把她踢向空中。麒麟将士将陌刀抛出,山焰恢复人形,双手接住高举过头顶,长刀重重刺入梼杌腹部,径直插入土地,血溅进了山焰眼里,梼杌王毕。山焰起身拔刀,转身看到厮杀的场面,意味不明地笑了。陌刀在腰间划过,抹掉梼杌的血,信步走进战场。大战过后我被麒麟族奉为新战神,我身披战甲,走在路上,没有妖怪敢和我说话,他们只敢屈膝。麒麟族大喜。山凛大摆宴席,宴席三日不止。世间都知道火麒麟回来了。三日后的一天清晨,各处骨骼剧痛,起不了身。恍惚间我听见山凛和山铄在门外争吵。山凛十分着急,在门外走来走去。山铄问,反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山凛说,我在那杯酒里放了山凝的血。山铄很生气,大骂,你就是想要她的命!山凛也很生气,说,我只是想救麒麟族所有人的命!山铄大怒,说要带我走。山凛赶紧拦住他,说,她不能死!她不会死的!我有办法救她!我这才明白,原来当时那些妖的百般不情愿,是知晓一切后的怜悯,是同情,是不忍心。恍惚间,我看见耑海了。耑海手持长柄双刃短镰刀,站在尸堆上,她满身血,就连头发都满是粘腻,她杀光了麒麟族所有人。海兽视角山焰说到这里停住了。我起身摸摸她的头发,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山焰抬头看着我,问我,可不可以抱抱我呢?我蹲在山焰面前,告诉她,你没有害死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山焰的确没有害我,的确是我自己愿意的。后面的事,我是知道的。但我没告诉海里的妖怪,我怕他骂我。开玩笑的,我是怕提起这件事再伤他的心。海兽不原谅背叛。自从山焰跟麒麟族的人走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山焰。山焰无数次站在海边叫我,我也没有听过她的解释。心想,有什么可解释的呢?不就是她的族人给了她她朝思暮想的东西,她就成了别人的新娘,不就这么回事吗?我终日在海底喝酒,喝多了就找人打架,那段日子的海很是不安。我睡不着,把说书人抓来,他给我念相思,他说思念是展不开的眉头,是挨不明的更漏。我气得打了他一顿,把他丢回了人间。谁想她了?!说书人净满嘴喷粪!梦里山焰哭红了眼问我,还要不要她?我忍着眼泪,我抱她,我告诉她,我很想你。我只在梦里说想她。醒来就去没有去过的海域同妖怪疯闹,没有再去过地面。山焰说的没错,海兽的确好斗。海里的妖怪也说的没错,走兽的确爱说谎。那日,山凛前来拜访。传召的人只说麒麟族的人来了,我满心欢喜的跑出去,失望了个通透。我转身就走,无心接待,还是被父兽召回。我见人就骂,那个叫山凛的我也骂,叫他滚远点,叫他们麒麟都滚远点,别脏了我的海,口出狂言说见一个杀一个。山凛也不生气,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不知道山焰的死,能不能换你一个称心如意?我傻了,死?什么是死?山凛说谎,他才舍不得山焰死,他是想骗我去死。山凛告辞,我追出去。追到海边,追到林间,追到山焰房门口。山焰躺在床上,我叫她她也没反应,她的骨头全都碎了。山凛说,是在大战中受了重伤。我讨厌走兽,我要屠他们全族,我要他们陪葬!山凛说,耑海,除了你没人救得了她。我怎么救?山凛说,因为只有我有资格为了山焰不要命。我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有资格?山凛说,山焰需要强大的水系妖元来重塑骨骼,而且得心甘情愿。“光是心甘情愿这一条,就没人做得到。”山凛说,我看向山焰,她眉头紧皱,不知梦见了什么。半兽视角我醒来,山凛高兴坏了,问我还有没有哪里痛?我摇头,说我听到耑海说话。问他,耑海是不是来过?山凛说,没有。身边的人面色紧张,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不信,我冲出去,山凛拦我,我劝他,你最好让开!山凛不听,我砍断了他的右手。山凛跪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我把他踢开,往海边跑。海水暴怒,一个又一个的浪打到我的身上,每一下都恨不得把我和礁石一起打碎,山境和山铄赶来把我带走了。我问山铄,耑海到底去哪了?海为什么会这样?山铄说,耑海把妖元给了你,耑海…没了…又是山凛干的?我咬着牙问出这句话,我好恨呐!山铄低下头,跟我道歉,我不听。我回到山凛的家,他刚包好伤口,妻儿围绕在他身边,他是麒麟的王,他坐得端正。山凛的大儿子走上前指着我的鼻子训斥我,我父亲是麒麟的王,你胆敢这么对他?我看着山凛,抬刀,说话人的脑袋一分为二。有人叫,有人哭,有人哀嚎。我关上门,告诉他们,别急,你们都得死。那天晚上,水麒麟被火麒麟的后人诛了满门,哭泣声响彻这个夜晚,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我杀光了山凛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杀光了他的后人,唯独没杀他。麒麟的血浸透了窗棂,我推开门走出去,对山铄说,你们帮我看好他,不准让他死,不然我必会再来,屠你整个麒麟族!山铄没有拦我,只是渐红了眼。来自海兽的愤怒转瞬就到,海兽要麒麟一族把我交出去,想要拿走耑海的妖元换耑海回来。他们太傻了,我不是没试过,耑海的妖元和我融为一体,肉体化为风尘,我死不了,她也回不来。麒麟族找不到我,海兽族也杀不死我。我成了海陆两地最强的妖怪,刀剑捅穿我的皮肉,我只是痛,却不能死。我遇到了那个给耑海念相思的人,他跟人说海里的妖怪也有情苦。我求他讲耑海的事给我听,他叹气,说耑海终会转世成人,要我等。我就不敢死了,我要等耑海转世。海兽的王暴怒,掀起海水淹了整片大陆,山凛想要以命相抵来平息海兽的悲痛,天界插手干预,走兽承诺远离大海,海兽也被终生禁锢。山凛求神,让我死吧!神说,你犯下的罪,你必须自己还。山凛问,那我的妻儿呢?她们有什么罪?神说,那是半兽山焰要还的罪。那是我要还的罪。我找不到耑海,我怎么也找不到耑海。我找了她七百年。我每天都在海边等日出,等耑海再次从海里出来和我一起沉入海底,等耑海用温热的兽角蹭我的额头,等耑海牵我的手,等耑海带我去偷松鼠藏在树下的松果,等耑海陪我在树林间穿梭,可我等不到。我犯了罪,这是我要还的罪。我还了七百年!后来山铄即位,山境辅助他,一改水麒麟的自私暴戾。金麒麟山铄广布善缘,兽界一片祥和。百年后,水麒麟山凛还是死了,土麒麟山境恐我再来闹事,不敢大操大办。山铄安慰山境,说,山焰她不会的。七百年后。我见到耑海了,她应该也看到了我。耑海骑摩托经过,和我对视,一根海鸟的羽毛挡住耑海的视线。下一秒她就撞到了路障,我接住了耑海,医院。一个男人慌忙赶来,握着耑海的手,耑海中间清醒了一阵,虚弱的睁开眼,小声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痛…说完又晕了过去。那男人小心地摸耑海的头,摩挲耑海的耳骨,说,没事的,我哪也不去,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远远的看着他俩,心痛极了,耑海应该很爱这个男人吧,她那么疼,竟然还顾得上宽这个男人的心。这也是我要还的罪。就算我找到了耑海,我也还是要继续还罪。可这男人也是一只海鸟,远古时期的海鸟与海兽结怨,这男人的族人是想要耑海的命啊!直到,耑海去到海边。海妖们察觉到了耑海的到来,纷纷欢呼雀跃。我告诉海里的妖怪,我要带她回大海。海里的妖怪警告我,不准你再招惹耑海!我求他,这是最后一次。海鸟浮陛侥幸逃过一劫,我警告他,离耑海远点。我还告诉浮陛,耑海是我的。耑海醒来,我奔向她,跟随她游向大海深处。海里的妖怪刺穿了我的心脏,把耑海送回了岸边。海水把我卷进去,海里的妖怪冲我吼叫,我奋力抽离,问他,你现在扎穿了我的心,你何不自己看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海里的妖怪沉默了,放开我,游向了不见光亮的地方。耑海记起我了。我抱着耑海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顺着她的脖子,掉进她的衣领,滑进她的胸口,我固执的认为,只有把这七百年后的眼泪都流到她身上,她才能体会到我有多心痛悔恨。耑海蹭我的额头,我把她上辈子给我的吻还给她。海鸟视角害耑海出车祸的那只海鸟叫浮溪,她带我找到妖元树。她是我的师傅,担负着培养海鸟族继承人的重任。但我告诉浮溪,我要和耑海在一起,不当王了。浮溪暴怒,给了我一巴掌。我跪谢她的栽培。当天,耑海就出事了。我去到事发地点,发现了那些羽毛。回海鸟族找浮溪,她没了踪影。而耑海只记得是突然眼前模糊,我揉她的头。前些日子耑海说想去透透气,我说,去海边好不好?她说好。车祸后我抱着她,说我们换个地方去散散心吧?她还是想去海边,她赶紧说,我就在海边走走,我不下水玩哦。我对她笑,我说,没关系,下不下水都没关系。耑海是海兽的后人,迟早都是要回大海的。耑海遇到了那个半兽。耑海总梦到那个半兽,梦里都在哭,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帮她擦掉眼泪,拍拍她的后背,她的眉头就展开了。我离开让耑海继续睡,晚些时候再来叫醒她。浮溪消失了很多天,却突然出现在耑海家楼下,浮溪看见我,说,等我很久了。我问浮溪,为什么要这样做?浮溪问我,难道一个海妖比整个海鸟族群还重要吗?我很生气,我告诉浮溪,海鸟族族人有召必回,我不会忘!但海鸟族向来光明磊落,像你这样的,不配待在族群里。浮溪跟我道歉,我没接受。当天夜里,浮溪跳海自尽。尸体被冲回岸边,我用海鸟族至高的丧葬仪式替她处理了后事。我没再见过耑海。我当了王。一个月后。某一天傍晚的海很平静,我站在礁石上,海岸边有女人逆着光走来,她站在礁石下,对我笑。耑海唤来海鸟带走一封信,那只海鸟把信交到我手上。信里说,什么时候再扛我去海边?这次我不要在岸上等你。梅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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