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市场遭游资爆炒
北京商报 郑洁 陈杰
如火如荼的秋拍频曝天价作品。梅·摩艺术指数研究报告称，从1960年至今年第三季度，艺术品投资回报率为每年10%（以美元计算），堪比美国蓝筹股，较投资*金回报率高一倍。有关数据测算，11月，2500亿元热钱恐慌逃出股市。而在艺术品市场，2010年上半年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较2009年下半年的资金增量达到100亿元，预计全年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资金增量为200亿元，接近2009年的成交总额。种种现象表明，现阶段游资的流向更青睐于艺术品市场，游资入市爆炒艺术品获利似乎已确定无疑。
拍卖场涌现大批新面孔
11月21日，王羲之草书《平安帖》在中国嘉德秋拍上以3.08亿元天价拍出。也就在11月，数件艺术品冲进“亿元大关”，屡屡刷新拍卖纪录，拍卖市场高潮迭起，将春拍的火热延续至秋拍。变幻莫测的市场中，充斥着越来越多的新面孔。个人竞拍、民间私募、机构投资……这些新入场的游资已成为拍卖市场越来越举足轻重的力量，并把传统藏家们逼向拍卖场边缘。
“拍卖会预展上，带有地方口音的参观者络绎不绝，这是个明显的信号。”梅·摩指数创始人之一、长江商学院教授梅建平认为，拍卖场上新面孔增多趋势明显。
在拍卖会现场的所见也印证了这一说法。在中国嘉德某次拍卖现场，一件中国古代名家书画作品引起激烈竞拍，现场座位爆满，过道亦是人满为患，叫价声此起彼伏，拍品价格不到一分钟狂飙近5000万元，并以100万元的阶梯价格快速蹿升。拍品竞价过亿元后，一位坐在边排、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突然发力，连续十余次快速举牌，不到半分钟加价1000万元，最终在现场一片惊呼声中竞拍成功。在现场对其采访时，这位带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却赶忙缩身低头，连连摆手，低声拒绝了采访，“哎呀，我根本就不懂这个，不知道怎么说”。
在华辰公司一场拍卖会现场，年过五十的张先生戴着老花镜，在拍卖品图录上写写画画，在短暂的停歇间隙，他低声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和周围其他拍卖者打招呼，并不断交换名片。张先生其实是温州一家服装企业的老总，这次是他第一次进入拍卖场。“先看看，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以后有可能会考虑这方面的投资。”
在华辰另一场拍卖会上，来自河南的老马午餐后又匆匆赶回拍卖场。有别于其他衣着鲜亮、边喝咖啡边聊天的竞拍者，老马衣着随便，手里提着环保购物袋。在和的聊天中，年过六旬的老马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农民企业家的身份。“我原来搞瓷器收藏已经20多年了，基本上都是在当地小打小闹，这次来北京想开开眼界。”一个上午，老马拍到了几件中意的低价位瓷器。“几万元的东西，试试而已，还不敢多买。”
《NOART》杂志最近公布了“中国最具影响力书画收藏家TOP50”，从标明身份的藏家来看，除去台湾、北京、上海这些历来出藏家的地方，山西藏家占据了四个席位。德美艺嘉执行总监杨心一对此证实，从地区特点来看，台湾、香港收藏者是新增的一大来源，山西、江浙地带商人居多。
买涨不买跌如同炒股
买断-囤积-宣传炒作-适时抛售，这是游资炒作艺术品的惯常做法。了解到，这些新贵们还雇佣专业人士为其“掌眼”把关。
中国收藏家协会书报刊委员会副主任秦杰告诉，各大拍卖公司预展时，他见到了熟面孔的老朋友们，这些老收藏家全靠着“免费”的预展来“掌眼”和“解渴”了，因为到正式竞拍时他们注定只是“陪客”，他们明显感觉已被实力强大的游资闯入者边缘化。正式上拍时，秦杰和他这些老朋友们也都还在，不过，老朋友们虽然在举牌，但都是替电话那头委托竞拍者或身边新贵们“掌眼”的。
“今年古籍的行情飞上天了，北京秋拍市场已经出现了9种上千万元的书籍，而上海、江苏这两个古籍重镇秋拍还没开始。”秦杰说，助推古籍行情的就是民间称做的“游资”力量。就古籍来讲，南方上海、江苏享有传统，最近两年，由于通胀的担忧，体制外的资金以民营企业家为主，出现了一种抢购的恐慌，这拨人中又是以做外贸的浙商、沪商为主。“他们的一大特点是买涨不买跌。”秦杰笑称，没钱的收藏家才老想着“捡漏”，而这部分投资者是哪个贵买哪个，哪个品种处于上升通道多少钱他们都拿下，有海外回流的作品更是蜂拥而至，甚至出现投资者哄抢的趋势。
“古籍的上涨行情背后就是这股力量在烘托。他们的投资用的规律就是房地产、股票的规律，买涨不买跌，只买上升种类中的龙头作品，短平快操作为主，由于资金充足，付再多钱也要抢到手。”秦杰说，这样的作品肯定能找到下一个“接盘者”，而且相比于房产、股票，艺术品转手是几倍的增长，这种投资回报比是企业家们心中“门儿清”的。
秦杰分析，今天房地产市场受到极大压制，流动资金过于富足急需寻找投资出口；而美元贬值导致的输入型通胀，出口风险增大，所以市场里房地产企业家们、外贸公司老总的身影最多。“我认识的一个浙商亲口对我说，前两年金融危机高峰期时他们行业里的口号是"现金为王"，如今则是"古代艺术为王"。”
不久前中国书店举行的古籍拍卖会上，一本1975年版的《诗刊》大字礼品本，最终以12万元成交。“五年前，这本书可能400元都没人要。”秦杰笑说，这些现象的背后游资功不可没。除了企业家富豪们，今年的拍卖会上，秦杰也看到了明星收藏者们的身影，老一代的王刚、张铁林之外，华谊兄弟签约的一线明星也加入了竞拍行列。
拍卖纪录屡创新高
“游资烘托了当下的拍卖行情。”杨心一是拍卖场上的常客，在他眼中，游资们对于高端精品通常抱着不管价格多少都要拿下来的心态，所以造成高端精品天价频出。“专业人士或一般收藏者是有价格底线的，就算最好的东西超值了也不会买。但如果按照投资房市、股票的规律来看，把CBD抢到手都不怕没有人接。”
“业外资金，或者说游资，占到了今年拍卖成交额的1/3强。”秦杰判断。
中国嘉德在2010年春拍中成交212781.1万元，其中推出的张大千《爱痕湖》横批，以10080万元成交，中国近现代书画第一次突破亿元大关，创造了中国近现代书画的最高纪录。而在2010年11月23日收槌的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中，总成交额跃过40亿元大关，高达41.33亿元，比起春拍翻了一番。2010年春季，北京保利、中国嘉德、北京翰海、北京匡时、中贸圣佳、北京华辰、北京荣宝7家公司统计，拍品单件成交额超过百万元的多达1300件，而2009年全国八大拍卖公司全年单件成交额超过百万元的仅有1245件。
在投资者眼中，艺术品可以像有价证券一样流通，且投资回报率远高于股票和房地产。以香港苏富比公司的清乾隆御制《大阅第三图·阅阵》手卷为例，2008年此画以6786万港元成交，刷新清代宫廷御制画作世界拍卖纪录；在不到八年的时间里，这幅画几经倒手，价格暴涨3倍，呈现出狂飙式上涨。2001年，《大阅第三图·阅阵》拍出了1599.5万港元，成为当时中国画第二高价；随后在2004年4月又再次亮相拍卖场，以2638.375万港元成交震惊藏界。但2008年以近7000万港元拍出，则更让很多投资者为之眼红。
今年秋拍，在北京一个拍卖公司的古籍专场上，秦杰又看到了他春拍时候卖掉的那本明版书。“那是我2009年春拍"捡漏"买到的。我是捂了一年多承担着风险才挣了7倍多，今年春天买入我作品秋天就卖的买家才更厉害，几个月间一转手就挣了一倍多。”
藏家结构发生巨变
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市场分析中心主任、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院长赵力近期公布了他对《购买力动向和近期艺术品市场的表现》的调查结果，虽然目前全球经济仍处于复苏阶段，但是资本投资的意愿已经得到恢复，尤其是在新兴市场的部分。艺术品市场进入2009年以来，人们的参与热情有增无减。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艺术品市场的快速增长有目共睹，尤其是新兴艺术品市场的勃兴，既吸引了成熟经济体的资金，也吸引了新兴经济体自身的资金，它们共同分享着2003年以来全球艺术品市场发展的丰厚“红利”。
赵力分析，2010年6月美林银行和法国凯捷咨询公司发布的《2009年全球财富报告》指出，中国百万富翁的人数达到了47.7万人，全球占比4.77%，名列全球第四，年增幅达31%，名列全球第一。“艺术品、钱币、古董和酒类等具有"有形、长期"价值的收藏品已经成为中国财富人群广受关注的投资品类，从而直接导致了中国艺术品市场25%的年增长率。”报告称，在中国和印度的带领下，亚太地区将成为未来全球财富增长的动力之源，并最终会影响到全球艺术品市场的格局性变化。
进入2010年以来，中国国内投资资金的动向出现了明显变化。根据“北京四季房展会组委会”6月份的统计数据显示，“预计2010年全年北京房地产成交总额将减少60%，超过2200亿元资金将流向其他投资渠道”。在规模相对较小的市场类型中，2010年一些市场研究者也开始将国内书画市场的价格暴涨归因于从房地产、股票市场流出资金的入场。虽然目前仍没有系统的数据支撑，但是从2010年上半年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来看，相较2009年下半年的资金增量为100亿元，预计全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资金增量为200亿元，接近2009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成交总额。
赵力说，除了增量资金在市场中的表现之外，资金的机构化也成为了现阶段艺术品市场的特征之一。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机构的资金入场，主要指除*府采购之外的企业等法人机构的购买行为，其行业背景更趋广泛，如金融、房地产、制造、能源、建筑等；二是艺术投资基金的资金入场，包括私募和公募的不同类型。资金的机构化在艺术品市场中的表现，首先反映在资金规模化的明显优势，而动辄千万级的竞拍出价已经将个人性购买行为迅速“边缘化”，类似于股票市场中的“机构”和“散户”；其次是在操作目标和操作手段上的变化，由于机构收藏的体系化目标和投资基金以投资收益为目的的精确化选择，因此两者都不约而同地聚焦于那些具有明确文化值和社会共识的稀缺性艺术资源，这势必造成“名家”尤其是“名作”的价格飙升，从而创造出中国艺术品亿元级的价格纪录。
同时来自雅昌艺术的调查显示，从今年二季度至今，艺术市场信心度非常高，从去年秋拍市场成交额回暖之后，市场资金充裕及信心恢复助推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额不断刷新纪录。其中近现代书画仍是内地藏家关注的焦点，中国当代艺术经过一轮调整后逐渐重新引起市场关注。藏家结构上，从去年秋拍开始，机构藏家的购买已经引起市场关注，随着流动资金对艺术市场的兴趣升温，以及艺术市场自身的发展，机构藏家的比例会逐渐增加，包括企业收藏和艺术基金等。同时也涌现出大批个人企业家收藏者。
艺术品市场面临泡沫风险
在经历了金融危机、楼市、股市*策调控之后，艺术品这块“投资热土”是否会在新生力量冲击下泡沫破裂成为各方争论的焦点。
对此梅建平表示乐观。“无论是春拍还是秋拍，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亿元时代在意料之中。中国经济这些年来整体良好运行是艺术品市场得以繁荣的保障。”同时，梅建平认为，游资的进入是资本追逐市场的必然结果，但分析来看并没有所谓的大股游资冲进艺术品市场。“只能说肯定有楼市和股市的部分资金流入了艺术品市场，但具体有多少无法统计。”
梅建平同时表示，“很多人都认为新进入者是在炒市场，甚至是不懂装懂，专门搞投机，事实并非如此”。梅建平分析，虽然很多新面孔并不懂艺术品收藏，但这些人也都是有着丰富经营管理经验的企业家，在投资上不会盲目随意。“艺术品也是一种投资，因此我们不能低估新面孔的投资运作能力。”
新生力量的进入给业内带来的担忧并不会因为拍卖市场的火热而消除，在众多业内人士看来，这股新生力量并不成熟，这对拍卖市场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德美艺嘉艺术品基金CEO董艺表示：“客观地说，拍卖场上的新面孔还需要学会理性观察、分析，而不是被火热的表象误导。”在他看来，由于艺术品的特殊性，很多新面孔无法对其形成准确的价值概念，在拍卖场上盲目跟风；而且新面孔一般更倾向于直接进入拍卖场实际操作。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现在很多人以极高的价格买入艺术品，那么短期内这件艺术品的升级空间就会缩小。要么就出现一个接一个的天价，要么就导致投资失误，泡沫产生。因此投资人要有理性投资意识，不要盲目跟风。”
对于初入艺术品投资领域的新面孔，董艺认为，最为理性的方式是前期先通过艺术品金融产品熟悉市场，再进入拍卖场实践。“艺术品基金或者其他的艺术品金融理财渠道更为理性。”董艺表示，一方面，艺术品金融产品保险系数高，花一部分钱投资，虽然收益不会暴涨，但也十分丰厚；另一方面，在这个过程中，新面孔可以通过很多展览、讲座、沙龙来接触其他的新面孔、业内专家和资深人士。“这样的过程虽然慢了一点，但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市场，都是很有意义的。”董艺说。